秦昭问:“那你的脚踝没事了?”她很为他担心。她总算觉得自己的脸不再象刚才那样烫得烧手。终于能够平静矜持地看着他了,虽然每一次目光的交汇都会让她脸红心热好一会。但是她实在舍不得少看他一眼。
得到一个很肯定的答复,她放心了。但是她马上又问:“那你的膝伤呢,医生怎么说?”
“现在看来没什么事。”他心里涌起一种暖融融地感觉,这是被人关心呵护时才有的那种亲切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膝盖也带着伤,而且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它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所以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处伤病。他笑着说道:“等今年联赛结束了我大概能有一个很长的假期,我和医生说好了,那时就去重庆做一次彻底的检查膝盖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因为空气不流通而脸色红扑扑的秦昭,也看见了她眼底流lou出的担忧,赶紧补上一句,“初步检查没看出膝盖有什么大毛病。”
秦昭这才彻底放了心。
刚才见了面她就没敢让他去自己家。她生怕自己的窘相被他看见,恰好他也没吃晚饭,便推说自己上班领了工资还从来没请他吃顿饭,再怎么说也得请他一回,于是就把他领到这里。当然她也不愿意他去家里坐。想到妈妈一定会提及给他和粟琴撮合地事,她心里就不舒服,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事给遮掩过去。虽然她也知道这事迟早都会遮不住,但是,能拖到几时算几时吧……
她把吸管在橙汁里搅来转去,淡淡地问道:“粟琴姐最近好象也去过重庆。你们见面没有?”
”“没有。”他摇摇头。到现在他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所以他转过了话题,“当孩子王有什么感想和感悟没有?忙不?
秦昭立刻高兴地告诉他,做老师可有意思了:“你都不知道当个老师有多好玩哩。每天上课时五六十个学生齐刷刷地站起来,和你说‘老师好’,那时刻你就感觉到作老师有多幸福;然后假如他们上课时他们要不专心听讲,你就随便罚他们站。还可以让他们下课后不许回家;高兴时你可以给他们随便布置一点点作业,不高兴时就喊他们把辅导书上地题全部做一遍……”
欧阳东惊讶地看着突然间就兴高采烈起来地秦昭。她就是这样做老师地?不过他马上就释然了。当初自己刚刚参加工作时不也象她现在这样激动吗?那时节,无论什么东西在自己眼里都是新鲜的,都透着新奇的诱惑力。只是他没想到,都上这么长时间班了,秦昭竟然还把工作当成一个可爱的玩具。他看着她洋溢着幸福的脸庞,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只有不把枯燥乏味的工作当成工作。只有不把它看成是生存地基本条件,才能享受到工作的乐趣,才能在工作中发挥出更多地热情和取得更大的成果……他为她感到自豪,更让他骄傲的是,她还是一名教师……
他突然发现秦昭低下头来不说话。他马上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一直在盯着秦昭看,都看着她不好意思了……他也有点不自在,自己失态了。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毕竟他是她的哥哥。
但是毕竟有些冷场的感觉。
好在秦昭一边把饮料里的冰块刨来刨去一边问他:“你哩。这段时间怎么样?”想到过我没有?她最想问的就是这句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变了一个样。
欧阳东笑着说道:“我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和平常一个样――训练,比赛;比赛,训练;球场宿舍宿舍球场……”
其实不一样,很不一样。他在重庆看病地这些时候想了许多事情。也发生了两桩事情,但是这些事情一件也没法和秦昭说。
……和重庆展望展望踢罢比赛的第二天,当地报纸就说他的技术水平和竞技状态都“不如去年”,这就是不一样;国家队在月初有一次飞行训练,他也没进大名单,这和上半年一样,其实也是不一样;陶然队再输两场,名次还没跌进降级区,但是积分已然踏入降级圈,这也是不一样;明年到底是走还是留。又怎么走怎么留。是不一样……
他在那场比赛里发挥的并不好,早早地遭遇脚踝伤是一个原因。不得不参与防守是更要命的原因。甲a俱乐部里,陶然的实力和底蕴都不够,客场面对重庆展望这样的豪门强队,紧收防守几乎是必然的选择,尤其是在这联赛地关键时刻,守住手里的一分远比奢望三分更加现实,于是他就不得不担当起中路防守的重担。同时他还得为球队的进攻做曲划,这更是他的首要职责。不仅是面队重庆展望他得这样做,面对山东大东海时也是这样,面对北京长城同样是这样,球队需要他反复地参与防守和进攻,于是他就不能不在前后场之间来回折腾。他是最需要队友保护和支援的,比赛中他却只能去保护和支援队友。要命地是,主教练袁仲智从来就没完全信任过他,虽然他偶尔也会解放自己,但是比赛稍有不如意,他就会回到老的战术打法上――防守反击。他能理解袁指导的苦衷,在比赛的过程和比分之间,俱乐部,或者说俱乐部背后的股东重比赛的比分,于是“保平争胜”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袁指导的座右铭。只是他们就没想想,在陶然如今的实力下,在俱乐部保守的战术思想下,他欧阳东处在一种任何的境地里?他又多少个二十七岁能够折腾到无休止地前后场奔跑上……
“他地竞技状态和技术水平都在下滑”,这句话他已经听见看见不少次了,他的情况甚至被媒体和球迷们当作球员中地反面教材。他现在都不想去搭理说这些话地人。他们知道什么?他的水平和状态从来没象现在这样好过,在比赛中的思路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时候。每当皮球落到他的脚下,如何去更加合理地处理它就象烙印一样清楚无比地闪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有足够的力气和心气去让进攻转化为实质地威胁,连他自己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颠峰时期已经到了,只要给他那个舞台那片天地,他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失望……可就是没有他地舞台。或者说,目前的陶然不能给他这个舞台――当他抬起头来寻找队友时。他们还在苦苦地防守;当他需要队友来为他分散对手的防守时,他们正在不知所谓的跑动;当他在对手的防线上觅到一个破绽一个机会时,他们却在那个破绽的十万八千里以外;球队不需要他来组织进攻,他们更需要他来防守……
今年他的各项数据全面大幅度滑坡,从进球数量到助攻次数甚至触球次数上都远远不及去年,但是有一项数据一定创下自己踢球以来地新高――奔跑距离,连从来不信任自己的袁仲智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莆阳陶然跑得最远的球员,也许还是全联赛里最能跑的球员。
所以国家队不征召他就可以理解了。谁会去注意一个降级热门球队里的队员呢?何况这家伙连他的看家本领都失去了……
所以联赛还没有结束,他就已经开始考虑明年何去何从。转会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情,他不想再在莆阳陶然虚度一年,他不能把自己的颠峰时期耗费在一家年年都在为保级奔波地俱乐部上,他的梦还没实现,所以他一定要走,绝不会留下!只要陶然愿意放他离开。哪怕为此倒赔陶然些钱都可以!
当然并不是真的需要他
倒赔俱乐部点钱。虽然他不再是国家队队员,哪怕众口一词批评他不进反退,他的身价并没有受多少影响,那些一直惦念着他的俱乐部还是愿意掏出大把的钱来追逐他,只要陶然肯撒手,他们收到地钱不会比去年他们得到他时付出的少多少。已经有两家俱乐部拼命朝他摇晃橄榄枝。并且向他保证,他为他们踢球时的待遇不可能比陶然给的待遇低。这其中就有武汉风雅,再一次争夺联赛冠军不果的湖北人现在就迫不及待地和他联系了。
但是这事如今又有点变化。变化的倒不是思贤若渴的武汉风雅,而是另外一家第一次和他联系的俱乐部。这家俱乐部是通过一个中间人找到他的,这个叫张达的家伙轻描淡写地给他勾勒出一幅他从来没想过地图画:让莆阳陶然降级吧,这样欧阳东就能以自由球员地身份参与转会,那时期冀得到他的俱乐部完全可以把大把地转会费填补到他的待遇上,这样,他就能跻身甲a联赛最风光球员的行列――陶然给他的待遇连他自己都有些咋舌,可在张达眼里却算不得什么。他离顶级球员的身价还差一长截距离哩。再翻一番也许都还不够……
他考虑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没认同张达让他在重庆修养六周的建议。离开莆阳是一回事。但是球队保级是另外一回事,他不能在球队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球队,这事他做不出来。从来没有保级经历的莆阳陶然现在最需要他,不仅是需要他作为球员的能力,也包括他的保级经验――他至少参加过重庆展望那两场保级生死战,在那种前进一步是天堂最后一步是地狱的时刻,他不忍心在球场外看着队友去厮杀……
这些他都没告诉秦昭。
“那你们保级没问题吧?”秦昭问。她也很关心这事。她对足球的理解中,只要陶然留在甲a,那么他就不会离开省城,也就是不离开她。虽然他和没她好,但是能经常看见他,她也就满足了。
“绝对没问题!”欧阳东很爽快很干脆地说道。这话时一股豪气在他胸膛里澎湃荡漾,他欧阳东别的本事没有,就有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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