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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日头但只逐渐升高,连带着一缕缕分明灼热的气流滚落直下,只肆意地倾溅在人的心怀之中,夹带着人的思绪也只一并暖洋洋地蒸腾起来,燥热而烦忧。
这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林中白雪皑皑,除却那青翠欲滴的竹木,仿佛也就只有在这倚靠着一旁山壁中间所形成的剪径之中尚且还有两位缓缓赶路的二人存有生机——这二人,自然就是那悼灵一并那话聊斋里出来打捞冻鱼的汉子了。
「拜托,我说你走快一点好不好!」走在前边的汉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不耐烦地回过头去,极不情愿但也只似恨憎一般地瞪住了悼灵,眼神分外幽怨——不过,如此神态装饰在身,也委实不能怪到他的头上,反倒是那身后走一步就恨不得停三步的人反倒是成了真真儿的罪魁祸首!
「可是……」悼灵的语气甚为犹疑。「你说,澜儿,她真的会相信那位姑娘是她自己走的吗?万一她误会了,万一她不相信我,那我可该怎么解释才好啊!」
「拜托!」那壮汉气得直翻白眼。「你如实说不就好了嘛!」一脸愤慨,那汉子却还是克制住了已然溜到嘴边抱怨的言辞——谁叫自己着实还是那话聊斋里的一名帮工呢?作为帮工,又怎么好直言开口斥责客人呢?「老实说,我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男人——拜托哦!我看你认识的那几位姑娘反倒是比你都要来得爽快!一个大老爷们,干嘛呢这么磨磨唧唧的!」
「可是,谁能跟我证明那位姑娘,她是自己……」犹疑的神色之间,一拨点睛之笔终究还是急切地映亮了他的双眸。然后,这悼灵竟似疯了一般地睁大双眼,鬼使神差地就往前冲了过去,像是要杀人一般地强行搭住那汉子的肩膀,死命地摇晃,咬牙切齿:「你等会可以帮我的吧!你可以帮我告诉澜儿,是那位姑娘,是她自己决意要离开,而我死活都强留不下她的,好吗!好吧?」他这才注意到,那被自己玩弄在手的壮汉几乎就快要断气了,忙慌着放开手去,一脸愧疚。
「你弄死我算了吧!」汉子一脸悲伤,无可奈何。「我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有冻鱼,可到现在不是也没能帮那位姑娘找到冻鱼吗!我待会回去,自己说不定都要被那位姑娘骂个狗血淋头——还管你,还救你?拜托,大哥!你们才是一伙的,我不过只是一个帮工而已,我能有什么能耐哦!那么彪悍的女人,你要是都管不了,那我这个外人又能干什么呀!大哥,我求求你,你就赶紧带我回去,让她一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得了!要是再像现在这么拖拖拉拉的下去,只怕晌午就要到了。等到时候,就算我回去了,依着你口中所说的她的模样,只怕我真的就要被她给大卸八块了的啊,兄弟!」
「她……没这么坏吧?你不过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你就知道她……」悼灵一脸犹疑,却是更加胆颤心惊起来。
「当然。」汉子却是郑重,一脸正经,义愤填膺。「她是你朋友,你说她彪悍那就彪悍呗!你自己都吓了个半死,还能说她不坏不霸道么!」
「……」悼灵一脸悲剧。「我哪有这么说过。」要是被霖儿听到,那还得了!
「要是你没这么说,那为什么这么一小段路,我们走了将近两个时辰都还没走完?」
「还不是因为……」悼灵终于有些难堪地僵硬起了表情。随即,待得他彻底地吞下了这个自己暗暗种下的苦果之后,他也终于一手稳稳地抓住那汉子的臂膀,一边也只大声地喊了出来,两个人的身影都只迅疾地一闪而过,腾空而去。「好吧,我现在就带着你赶紧回去!你答应我,你待会一定要跟我作证的,你知道吗!」
「喂——哇啊啊啊……慢点,慢点,我恐高的啊……你飞低一点,你飞低……哇啊啊啊,救命啊……!!!」
◇
一月初二,辰时过半。废墟之城,栖霞镇,话聊斋,门口。
清丽的阳光但只温柔地映落在那几许人们的身上,一侧的地方,几匹足有二层楼高飞马模样一般的坐骑却是只肆意招摇着晃荡起自己那宽厚且墨绿的巨大羽翅,飞扬虚空,任由着凌乱的气流也只悲切地从它们的羽翅下飘然游走,迷乱的芬芳亦只悠扬地从它们那偶尔折断飞扬出来的羽毛碎片上发散出来,芳香,宛若初春里绽放的墨色莲花——但,这其实就是废墟之城里所独有的『逐墨』。
「姑娘,请回吧。不劳相送了。」昨日夜里陪同着玉玲儿一块赌约的三位莽夫已然各自登上了他们的逐墨,而剩下的那位模样娇贵的俊美公子却仍旧是站在地上和那霖儿抱拳施礼道。说话之间,唇齿幽香,精致而白皙的面容仿佛也只在这初晨的阳光里熠熠生辉
,分外惹人回眸。
「抱歉。」霖儿稍显尴尬,也只欠身还礼道。「姐姐昨夜出门尚自未曾归来。所以,这玉……」她略带歉意地将昨夜里玉玲儿赢回的玉摊在手心,试图送还于他。
但是,那公子却是只微然一笑,不以为意地劝道:「姑娘——这玉,既然姑娘有缘得到,那姑娘为何不甘愿将它收下呢?」
「可是,如此名贵的玉器,想来也是公子家的家传之宝吧。万一,哪一天你的家人察觉到你丢了这传家之宝的器件,那你可该如何交代才是呢?」霖儿却是忍不禁一阵蹙眉,心下难安。「倒不如,你如今就将它收回去吧!也免得将来再多生事端啊!」
「那可不成!」公子却是一脸严肃地拒绝道。「这块玉,有我三位哥哥作证。我们输了,那就是输了!岂能就这般从你的手上给要回来呢!再说,就算我答应,我这三位哥哥也不会答应啊!输了就是输了,赢了那就是赢了。除非姑娘是委实瞧不起我们兄弟们的这块玉!要不然,我们断没有理由将它收回!」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霖儿自是更加焦灼难安起来。「不过,这可是你们的家传之宝啊!我岂能就这般鹊巢鸠占地将它执于手心——你们……」她近乎求助一般地看向了那已然登上逐墨背上的三位壮汉。但可惜,那三位汉子却也终是那般的似有冷漠,半分试图收回宝玉的神色都不曾显露出来——如此,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的。」公子终于还是耐着性子宽慰般地笑道,「你昨天也该知道的啊!你姐姐是将它从我们的手上给赢了回去。然后,你姐姐就将它交托于你了呀!既如此,那如今你拿着这块玉,又有何不可呢?」
「可是如今姐姐不在,我拿着,这岂不是喧宾夺主了吗?更何况,姐姐夜路出去,如今尚且不曾归还。万一,我和姐姐就此分道扬镳,那往后这玉我拿着也不踏实啊!你还是收回去吧。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
「可是,万一你姐姐回头再想着要这块玉了,那你又该怎么解释呢?」纵使霖儿面上神色分外难安,可这公子却依旧只浅声微笑,任由着这玉只在她的手中幽亮,并不探手去取,反倒是竭力地劝她留下。「照我说,你就将它好好地保管着吧。纵使你姐姐如今当真和你分道扬镳,可是将来等到你们可以重逢的时候,你们不是正可以拿出这块玉来聊聊天,顺便再笑话笑话我们这几位兄弟一阵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