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然而,看着那女子又只一度兴致高涨地喊了出来,悼灵却竟是令人意外地笑了出来,竟是那般的安然,却又满眼悲悯。
「你说什么?」霖儿稍许一惊,显然不曾明白悼灵这突然改口的用意。
「我是问你,你真的确定,你已经杀了他们吗?」现在,反倒是成了他的声音分外冰凉,双眼如炬。「还是说,你只是故意这般说给我听的呢?澜儿。我不敢说了解你的全部,我不能说清楚你的百分之百,但是,我知道,以你的个性,你不会杀死他们!所以,你没有,你这一切的言语,都不过只是在撒谎而已!我很清楚,你就是在骗我!」
「我当然是有杀了他们!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可是,虽然这般极力地辩驳着,可她的颜色分明难安,不再坚定!——所以,原来你都看穿了吗?原来,一切的一切,你都只是顺沿着我的话,在套我的漏洞而已吗?不!我杀了他们,我一定是杀了他们,我……悼灵,我说你就大方地恨我一次好不好,你就决绝地离开这里好不好……你,为什么要这么难缠……我,又什么要如此难过,和失望呢?
然而,那样的男子终究只是低声,轻然地看向她的眸子,定睛凝神:「你有没有在骗我,你自己比我更清楚。但是,何必呢?你这样做的目的和结果,就只能是伤害你自己,你懂吗?我不知道你究竟又是在纠结些什么——就因为我怀疑你是个恶人,就因为我看不懂
你为什么突然竟会变成弥月公主,所以你才会——值得吗!就算你编织的谎言骗过了天下人,可你还是骗不过我的,你明白吗?」
——人,太过了解彼此,会不会也是一个错误?
可是,霖儿还是挣扎:「你胡说,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杀了他们,我真的……」
「真的?呵——」然而,悼灵却是笑着打断了她。「澜儿。我有眼睛,我有鼻子——如果你真的杀了他们,你的身上、衣上,是一定会沾染上那种气味和颜色的,你懂吗?你根本就不懂杀人,你甚至连用刀捅开别人的身体再拔出来会喷出血这样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杀了他们?还有,你看到血就会浑身难受——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不是吗?难道你忘了吗?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你骗我,你以为我真的会上当,以为你是个坏人吗?澜儿,游戏到此结束了。别再闹了,好吗?」
「谁在闹。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演技这么拙劣!我只是想要你走而已,我只是想叫你放弃而已……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你死也不肯放弃呢?悼灵,悼灵,你到底,你的前世到底是谁呀,是我欠了你的吗,悼灵……
「实话?你不会要突然改口,告诉我说,你其实不是用刀捅死了他们,你也不是用刀划伤了他们,你其实是用什么毒药,或者干脆就捂住他们的口鼻,让他们窒息而死了,对吗!——澜儿,算了吧!你不会撒谎,这就是你的弱点,你懂吗?」一池秋水,静谧而淡然。可是,那样的一双眼瞳却终是看不穿她的真正心扉:他可以猜到她又是想要和自己分道扬镳。但是,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可是,真挚又如何?打定了主意要彻底诀别的人,她的心扉,又岂能再如之前那般轻易地任人刺透?「呵呵,呵呵……」如此,终是只冷然笑起,悲凉而落寞。「你走开!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你就当你自己什么都不曾听见,你就干脆一点如了我的愿不行吗?你看着我这样难受,你于心何忍,你于心何忍……」
「所以,你说不动我,现在就要来和我耍无奈了吗?澜儿,你现在应该要做的,不是来编谎言骗我,也不是想着要撵我离开。你真正要做的,应该是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心,差一点就要跳出来给她看了。可是,那般的女子,她的心思,为何总是要变?什么时候,就不能一鼓作气走到底吗?三天两头一变,谁能受得了,谁能——若不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我只怕我真的撑不住的,你明白吗?
「……」不要,不要说。霖儿,你不能说——看着他那一双凝空投来的真切目光,她就忍不住想要将那一切都彻底地掏出肺腑。可是,即便如此,心底那个幽幽然缓缓诉说的声音却还是那般颤悸地让人作罢:你不能说。你一说,他就会更加地坚定地想要继续下去了!你知道的,他一直都是这样!你都已经失败了好几次了,你知道吗?所以,霖儿,不要说,打死都不能把那些真相说出来,绝对不可以!
「好。我说。」她微然一笑,让那身前的人也不禁舒缓一口闷气,静待她轻缓开口。「你猜对了。我没有杀死他们。」她昂起头,凝神地看向了他那一双宛若黑夜般深沉的眼。「我恨你。是的,我恨你。因为我突然发觉,你牵动了我的心——」她看见,那聪明人的眼眸里突然闪烁起了一道犹疑而畏惧的光——所以,她知道,她已经赢了一筹。「我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你的安危。我知道我不可以!我应该要在意的人是青鸟才对!所以,我也一定是因为你是青鸟的另一半所以我才会……」
「够了!」他即时喝止,整张脸都发白地窘迫起来。然而,女子知道,她成功地用她的『谎言』和那一双真挚柔情的眼堵住了他的嘴。——『使徒』,那就是他的死穴!他太清楚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霖儿如他一般将对方放在心上!
「好了。你我都累了。回房去休息吧。」他近乎是逃跑一般地抱紧她将她带下楼去,落在了她的房门跟前。「早点休息。明天见。」然后,他仓皇逃开,久久难以平静。
可是,他不知道,那一方神态静谧的女子,早已心海决堤,泪海频潮:自己,真的,没有爱上他吗?「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苦笑,女子转身回房。可是,他们却谁都不曾注意到,就在近处,就在那一间小筑高楼的二楼房间里,那一道一直都不得离开的残废少年终是明明白白听见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的身份,一并,她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