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诧异。自己,怎么竟会突然间对这样的名字如此娴熟就脱口而出?自己,明明该是悼灵的不是么?
可是,还不待他安宁,那身前的女子便只怅然地放下双臂,凄婉悲凉地注视向他。可是,还不待他开口再问询什么,悼灵就惊愕地发现,在那少女的面庞之间,在她雪白的双掌之上,无尽的绯红铺满了她的面容,令人颤栗的腥味瞬间便扑鼻袭来!
“霖儿,你……”
震惊,错愕,绝难置信。可是满眼绯红,双掌秽血,这,可全部都是眼前所见!
“霖儿!你怎么了,你这身上的血……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哭,又为了什么竟要将自己逼迫到这种地步?你不知道我见不得你难过么。”
他声声忧惶。可面前的女子却依旧无言,只似定睛凝望,眼底,只有那无尽的失落,和满面的不安,惊恐。
“霖儿,你就开口和我说一句吧!你想要怎样,又是为了什么,你通通都告诉我,不要隐瞒。我要知道,只有
我都知道了,我才能够帮助你,解救你,不是吗。”
可是,无论他说得多么动情,那女子面色却依旧冷然,只任由着血泪滑落,沾湿她的泫露舞雩襦,整个人都只依旧似沉寂在无尽的伤痛和哀凄的绝望之中。
“霖儿……”
他多想攥住她的手,可是如今才知道,即便抓住了手,可她的心,却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看透的天外世界——她永远都站在那里。可是啊,那女子的心,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才能够紧紧攥住,才能够确认她不会悲伤,不会难过?
“霖儿——”眸子瞬间灰暗,连带着冰凉的泪珠悄然地滑出眼眶,只在风中飘零,跌碎在她胸前的那一滩滩朱红的花朵之间。
为何,你连我,都要狠心地置诸不理?你的心,藏着那样的悲伤,却为何连让我关心的机会都不给?你到底,想要折磨我到什么地步啊,霖儿!
“不——”
◇
阴深的地底洞穴,被梦之所撇下的宛竹依旧只惊讶地看着悼灵。他的浑身,都泛起了那令人不可忽视的碧色华光,映亮整个世界。可是,那样的光芒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而那样强劲的愈合能力,一并他此刻竟开始滚烫的肌肤……
“他,会不会死啊?”焦灼蹙眉,女子终究无法看透他现在的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风景落寞。
“不——”可是,突然,只当人稍稍偏转过头,那地上的身体却是猛然坐起,浑身清辉依旧,而眼底,却竟然分明还留下了那浓重的令人不明所以的青色光芒!
“这是……”
只是,还不待人反应,那地上的男子却是突然站起。他惊颤着身体往前奔赴,迅疾的速度更是让人无所适从。
“你等等我——”
可是,还不待她诉尽,那样的黑暗之间,便只留下了她孤寂的一人,沉寂在这不曾散去的清辉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到底是什么了。而这个人,他的身上,到底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什么都猜不透彻,只好跟着那清辉摇曳的方向焦灼迅疾地奔赴过去——在那里,一定驻守着梦之和真正的渊兮亡灵。只是,这突然奔赴的人,到底是个好人,还是恶魔?而他所要去敌对的,到底是梦之,还会是那渊兮呢?
◇
金辉耀眼,妖魔凄绝。
无尽的尸骸已经渐渐阻挡了梦之和渊兮之间的距离。他似乎再没有办法清晰且完整地看到身前的渊兮——在其间,无数的断臂残躯,一并腥秽的毒液都只横亘身间。它们掩住了他的身影,也渐渐地开始让人陷入绝境,不能施展全部。
不知道这样的妖魔到底数目多少,亦不知道这样的争斗到底还会持续多久。如果渊兮能动,只怕他一早就已然追来,生生用劲掐断了自己的咽喉。而如今,是否说,自己应该还要去感激他的无法动弹?
可是,就在人将要失望之际,那一旁的路径之间,却竟是迅疾地闪过一道清辉,还不叫人看清什么,身侧的血秽和尸骸竟都已然退散,被生生碾成粉末,灰烬,沉寂,消散,再也不见。
——那是什么?
可是,正在人这番不知所措之际,那身前的地方,熟悉的灵魂身躯却是惊颤着发出一阵嘶鸣,竟是那样凄惨,恸容,扭曲,而莫名悲凉!
——怎么回事?
梦之心急如焚,赶紧又刺杀了几只阻挡的暗月蛛,寻出路径。
“渊兮?”
他惊悸地步上那清辉闪耀过的路径,他仓惶地向前探望,既想看清那来者究竟何人,又想确定那声声悲凉到底是否就是出于渊兮之口。
可是,再上前一步,那分明耀眼的清辉,一并置身其中的人影便只彻底震撼了他的眼,颤痛了他的心——那个人,那不正是……
“兄台?”
梦之仓惶上前,却终究只听着那人手底的幽魂悲凉凄婉。最后的时刻里,渊兮他是在挣扎,是在嘶声,可是,那悼灵,却似乎什么都不曾听到,阴沉的眉目之间,那股压抑的清辉令人窒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首顾盼,那本该守候着他的宛竹,如今又在那里?
他没有过问的人,只好站在这里无声地看着前方。
“兄台,兄台?”
他轻声试探着问,却终究又不敢造次——这样的清辉,竟是那般的肃杀而令人寒颤。他根本就不敢再往前靠近,就更别提那被扼在手心的渊兮亡魂!
“哇啊——”
那是惨痛的断气之声,那是凄绝的落魄孤魂。
一直曾想,这样的亡魂,必然会死在自己,或者梦回的手中。可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碧华光影,这其中的人……
“到底,这是怎么了……”他听见,自己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