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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尚未明,广信侯府中忽然人声鼎沸、喧闹非常。
谢迁自睡梦中惊醒过来,片刻后,门外传来不知轻重的敲门之声。
王妙容正准备披衣起身,只听外间一人忙不迭大声说道:“谢公子真乃神人也!郗月公主片刻之前已然醒转,周琅代广信侯府上下人等特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谢迁迷迷糊糊地听着外间那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感激的话语,心中一片茫然,王妙容朝他温婉一笑,“你不说点什么吗?”
谢迁轻拍了拍脑门,云淡风轻地朝着门外之人说道:“在下运气不错,使君不必言谢。我等须即刻启程赶赴茅山,烦请使君为在下打点一二。”
门外周琅躬身深施一礼,“如此甚好!周琅这便去为公子备妥一应程仪,公子好生歇着便是,万事皆有我周琅。”周琅说完再行一礼后匆忙返身离去。
他心中很是振奋:此前侯府上下皆如临大祸,广信侯前途黯淡已是预料中事。没想到先有谢公子神勇退敌,又送下了三十五位太平道官人头大礼;再有天竺神僧秘讯相赠;如今更是替至尊捡回了掌上明珠郗月的性命,侯爷此番大难怕是化解有望啊!
“妙容,我这么说好不好?”
王妙容心中柔情一片,欣然道:“自然是越早启程越好。谢郎,郗姑娘既已醒转,可还需要与我等一同前往茅山?”
“恐怕这位郗姑娘还得陪我们走上一趟。”谢迁淡淡道,“我昨夜为她施法过血乃是情急之下的应急之举。
她的病体想要恢复,唯有那麒麟果方能做到,在此之前,怕是紧要关头尚需我再次用那过血之法为她……”
“不行,”王妙容等不及他说完,打断道:此后即便那郗姑娘再出现昏厥,也是她的命数如此。
谢郎你昨夜已然舍命救了她一回,楚氏兄弟二人便有再大的恩情也已还清,我不同意。”
谢迁起身将她揽入怀中,轻笑道:“便听王姑娘的。”
他忽然觉得困意上涌,打着哈欠道:“你让胡九龙云安排启程事宜吧,谢郎我好困,怕是要睡它个三天三夜才行。”
王妙容急忙为他切脉,又以手背探他额头体温,待觉情郎无恙后方柔声道:“你昨夜失血过多,这几日便好好歇着,其它事情皆不要去想,郗姑娘那里我自会照应着。”
谢迁再次躺下了身子,口中迷迷糊糊说道:“妙容,此行有你相伴是我谢迁前世修来的福分,对了,那洞玄真人赠与我的三十散手你可要记得替我抄一份副本,万一那贼偷提前跑来与我做交易,可别没东西与他交换……”说完再次沉沉睡去。
王妙容望着榻上那满脸困倦的男子,心中既疼惜又爱怜,情不自禁俯身吻上了那坏人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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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月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站在一道彩虹之上,身周无数喜鹊绕着她欢快飞翔,清悦动人的鸣啼声萦绕耳畔。
她满心欢喜,不经意间抬头,忽见前方彩虹桥的尽头处朦朦胧胧地立有一位白袍青年男子。
她努力睁眼想要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一阵清风吹来,吹散了她脚下的彩虹桥,那男子见状悲伤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身下彩虹桥眼见即将散尽,她的身形开始往下沉,身周的云雾却是往上飞升的。
对面那男子忽又悲呼一声,继而纵身一跃便跟着她跳下了彩虹桥。
便在这时,身周的喜鹊却开始自发聚拢起来,渐渐汇集成一道鹊桥铺垫于二人的身下,那男子便踏着鹊桥朝着她艰难的走来。
郗月顿觉心中一道暖流洋溢全身,这一刻她体会到此生从未经历过的幸福与温暖……
郗月自睡梦中悠悠醒来之时,耳畔仿佛还能听见梦中那男子在温柔地轻唤她的名字,眼前景物却渐次清晰起来,她不禁出声呼唤:“阿碧,阿碧,我可是已经死了?”
阿碧蓦然惊醒过来,急急起身赶到女郎榻前,只看了一眼便情不自禁哭泣出声,“公主,你活过来了……你没扔下阿碧,你终于又活过来了……”
郗月望着眼前梨花带雨般的女子,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离你而去?这次我又睡了多久?”
“姑娘,醒来便好,今次你可足足睡了两日,阿碧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对了,多亏有谢公子为姑娘施展过血大法,不然……可要吓死婢子了。”
“过血大法……谢公子又是何人?”郗月有些困惑。
想到那谢公子,阿碧忍不住破涕为笑,“说起这谢公子啊,他可真是一位奇人,而且是一位非常有趣的奇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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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这一觉真的睡了三天三夜,醒来之时已是三天之后的黄昏。
马车行驶在平整的驿道之上,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只偶尔出现在棉花堆中起落的感觉。
莫非睡着之时,楚昭又改良过了马车?
身畔女子正斜倚在车厢壁上打盹,即便满脸倦容也掩不住她的清雅出尘,这女子永远便似那空谷中的幽兰花,无人自芳华。
谢迁不想惊扰妙容,闲来无事他便独自一人继续打磨起那即将成型的八孔洞箫。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色将暗。
他揭开厢帘眺望远方,但见远山如黛,层峦叠嶂;峰似石柱、梯田如峦;群山向阳的一面又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山脚下波光粼粼,闪着无数的六角星芒,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浸染成一幅金色的深秋闲野图。
远方江面上隐约现出一叶孤舟,谢迁忽觉神清气爽、兴致高昂,洞箫既已制成,眼前美景如画正是渔舟唱晚的人间胜景。
一行人马早已困顿不堪,众人正昏昏沉沉间,不知何处渺渺然传来一曲悠扬的竖笛声。
这曲子宛转悠扬,饱含诗情画意,众人听得痴痴出神,不知不觉间队伍停了下来。
魏谧早已与谢循同乘一车,这些天来二人琴棋书画无所不谈,当真如闲云野鹤好不快活。
一曲罢,魏谧叹道:“如此良曲再配上眼前这人间胜景,当真天人之作也!定是子歌大作无疑!”
谢循满脸欣慰之色,笑道:“魏兄所言正是谢某心中所想。
前些日子我儿所奏之曲虽也称得上人间佳作,却未免过于哀伤幽怨,终究无法于今日这曲子相提并论。
这一曲听罢,我总算是放心了,我儿心中已然生出希望,哈哈,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