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
“有你这一声报屈,我已经很感动了,别让我觉得自己错过了良人。”她笑,有调侃的味道。
乐正礼脸上一红。这一刻亦是明白,向晚又与以往不同了。其实大家都在慢慢转变,只是这种转变是成熟,还是屈从,有时候却是连自己都不能明白。就像他,借这样一个机会,暂时给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回去封地,也同样得面临大婚的问题。
“有心事?”
他讪讪一笑,微微羞涩。向晚总是能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历来如此。
“说起来,今年你也该大婚了吧!”她感慨,低低叹一口气,因为想到金三佰。
他沉默,她扶了他胳膊,小心地往上走,似自言自语:“你也是在为这事烦恼么?”
他微微一震。她淡淡安慰,声音有一种让人定心的力量:“如果心里有结,就去找她吧,至少当面说清楚,也免得日后想来后悔。是错过,是继续,且看天意,看各自缘份。”
其实甚是显浅的道理,贵在她历来的不卑不亢与波澜不惊,清清淡淡,别有一翻透彻韵味。
他虽也明白这个道理,却是心有犹豫。如今被她浅浅一点,忽然就有了勇气。乐正礼侧过头定定看她,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只是从小到大,又分明让他感觉她娇柔表像下柔韧而又坚强的力量。
说话间,已至杏花林。
向晚松了乐正礼的手,缓步走近,展颜。
这一处杏林,可谓是她最爱的秘密花园。而今正是杏花时节,有别与之前,这一次,她不过甫站在杏林口,无风裙裾飘飘长发飞扬,万千杏树,竟是瞬间悄然绽放。
饶是折兰勾玉此前几年见过不少类似场景,这一次,还是小惊了下。而乐正礼,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向晚心里也是震惊的。她并未用仙诀口令,这一回,杏花仙子的迹像愈加明显,简直到了不能忽视、亦无法遮掩的地步。
这不是好事!她心里泛起阵阵不安,一时竟不敢移步入林。
“小晚……”
向晚茫然转过头,失神之间也没听清刚才是折兰勾玉唤她,还是乐正礼。手紧握拳,才忍着没尝试仙法之力,身体却明显感觉回到了天界杏花仙子的时候,轻盈得不行。
“怎么了?”折兰勾玉眉微皱,向晚的脸色很不好。
向晚摇头,先是看向乐正礼,让他入林替她折几枝杏花,又看着他入林,方低低道:“无妨,可能真是如你所说,玉杏画碎了之后,总感觉有些异常。难道此前我真是被镇了三魂,如今魂归,杏仙的身份愈发明显了?”
他眼眸一深,虽不知她此前被贬前因后果,更不知七世丧命婚嫁之事,只是向晚若真曾被灵玉镇了三魂,只怕事情不简单。如此一想,他也不免有些忧色:“既是被贬,又怎么还会留有仙力法力?
向晚摇头,亦不明白。
“小晚?”他漂亮的眼眸蓦地半眯,用力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的视线有丝毫躲避,“你在担心什么?若是你恢复了仙力法力,会如何?”
向晚心一颤,摇头:“我也不知。”
她是真的不知。当初玉帝只说她被贬下凡,再次修行。可是怎么样才算修行?修行的终点在哪?修行的结果是什么?她一概不知。
“你是在害怕回天庭?”
他看到她眼里的惊色,愈加肯定:“为何不能动情,不能婚嫁,不能破封印?”
“师父……”她眼里的惊色更甚。
他怎么会知道这一些?
“其实你一早知道自己的身份,相信钟离梦中珈瑛大师的告诫,并谨为遵守,一丝一毫都不肯出了差错,你该是明白原因的。难道到了现在这样,小晚还是不愿意告诉我?”话至最后,情绪激动,他不由手抚胸口,脸色愈发苍白。
“师父……”她一惊,伸手去扶他。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她不是想让他伤心难过,她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亦害怕告诉他一切,会加重他负担。他已身中月见半魂,其实情况很不好,她不想他多担一份心,操一份劳。
“小晚……”他伸手摸她脸颊,淡淡安慰,“我没事。”
只是这淡淡三字“我没事”,蓦然让她情绪失控,一下子扑到他怀里,便大哭了起来。
她不该如此。她一向明白的,不该以这种自以为为他好的方式,隐瞒他真相。他不是一般的人,想瞒也根本瞒不住,她愈遮掩,他愈痛苦,猜忌与不安,其实才是对他最最不好的。
不知不觉,他已是对她甚是坦白,上回问他身体的事,三年五载,他亦从不忌讳,为何轮到她了,反倒不明白这理了。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流的是泪,也是这一段时间的惊与怕,“我不该瞒着师父……”
告诉他,与他一起承担,又何尝不是一件更好的事?
不远杏树下,乐正礼手执几枝杏花,远远看着折兰勾玉与向晚。
他当然不再年少青涩,知道向晚差他去折杏花,不过是有些话只能说给表哥听。只是这样哭泣的向晚,亦让他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