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释还罢,一解释更糟。欧阳妈妈顿时就面黑如锅底:“只是在包厢里陪客人唱歌聊天,最多喝喝酒——行了,你不用说了,你走吧,我们不想再看到你。”
谢娅一出来就马上打电话给欧阳浩,放声大哭。当初和欧阳浩一起回南京后,她就主动对他坦白了以前曾在会所打过暑期工的经历。因为她问心无愧,只卖艺不卖身,所以觉得没必要继续隐瞒他。她的第一次是给了欧阳浩,这点他比谁都清楚。他便也不在意她的这段经历,表示可以接受与理解。
欧阳浩起初保证他会说服父母,让她放心。但是父母的固执与来自亲戚朋友间的压力远比他想像中要大得多。
父母坚决不再同意他和谢娅的婚事:“她以前真的只是仅陪客人唱歌聊天喝酒那么简单吗?我们无论如何不相信。就算真的是,她总是在靠牺牲色相赚钱吧?能做出这种以色事人的勾当,她就不是一个适合做妻子的人选。”
而他的亲戚朋友听闻此事后,更是一大堆难听的话。有的说“找个小姐做老婆,岂不是戴一堆绿帽子在头上”。还有的说,“什么卖艺不卖身,在声色场合混过的还会有处女吗?这年头人造□□太容易了,兄弟你别那么傻”。
他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从最现实的角度对他分析劝告:“欧阳,就算你女朋友真是出污泥而不染,又有什么用呢?她毕竟在那种地方做过,现在又传得众所皆知。人们免不了会戴有色眼镜看她。你要真跟她结了婚,以后人家说起来,你老婆曾经是个小姐,你还有面子吗?你能受得了吗?听大家的劝,你还是和她分手吧。现在分手彼此还能存一份情谊,等到将来结婚后再吵成冤家一对闹离婚,就更没意思了。”
在这么多的劝告面前,欧阳终是犹豫了。结婚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需要很多人的祝福与支持才能成就一段美满婚姻。现在父母亲戚朋友都强烈反对,这段婚姻的前景实在不妙。他下不了决心去排除万难坚持和谢娅结婚。
谢娅看出了他的犹豫,他的犹豫让她很失望。大哭一场后,她留下一张分手的纸条离开了南京。她是要强的女子,既然没办法再在一起,她宁可自己提出分手,也好过被别人扫地出门。
当时锥心刺骨的伤痛,几年后再说出来,谢娅只是一派云淡风清的语气,似乎已经毫不在意了。只是眼眸中偶尔一闪而过的,仿佛是来不及凝结的泪花。
秦昭昭这才知道,为什么谢娅一直闭口不提她和欧阳浩分手的原因。因为那个原因是她心中一个深深的伤口,她轻易不敢触碰它。行年至此,那个伤口即使已经表面愈合,但轻轻按上去,胸口还是会有阵阵隐痛吧?
“回到上海后,找工作时很巧又遇见了章总。他替我安排了工作,也替我安排了生活,我就那样跟了他。以前看亦舒的小说《喜宝》,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那么我要很多很多的钱’。我现在就是另一个喜宝,既然爱情没有了,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得不到很多很多的爱,能得到很多很多的钱,的确也是一种补偿。至少生活不会再清贫,可以拥有物质方面的丰盛与享受。
秦昭昭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跟着他……快乐吗?”
她答得笼统:“还行吧。”
秦昭昭没有再问下去,谢娅自己选择的生活,必然有值得选择的理由。起码她现在的生活条件非常优越,一个成功人士是一棵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做他的情人,她能轻易地得以“大树底下好乘凉”。纵然从道德角度而言,她是千夫所指的第三者、小蜜或二奶,但现实利益方面,她所获良多。她不需要她的同情。
次日乔穆的婚礼,秦昭昭和谢娅一起去参加了。
婚礼非常气派,新郎新娘非常登对。穿着洁白婚纱的方清颖漂亮极了,一身黑色礼服的乔穆也英俊极了。很多客人都在啧啧称叹他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乔穆的外婆坐在轮椅上被兰姨推着,一脸笑呵呵,几年不见老人家富态多了。
秦昭昭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乔穆很是感激:“让你特意从深圳赶来,真是不好意思。”
“当然要来,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你结婚这么大的喜事,我怎么能不来呢。”
方清颖也过来道谢:“秦昭昭,谢谢你特意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她一脸幸福满足的笑容,让秦昭昭心底泛起浓浓的心酸。暗恋乔穆那么多年,最终却只能看着他和别的女子走进婚姻礼堂,她无法不心酸。然而再心酸也只能隐藏在心底,表面不能露出分毫。
婚礼上,来了不少大学同学。毕业五年多,不少同学的变化很大,差点要让人认不出来了。当年秦昭昭她们宿舍的六个女生,除了常可欣人在台湾,章红梅和徐瑛都来参加了方清颖的婚礼。章红梅已经胖得一塌糊涂,徐瑛则瘦得不像话,秦昭昭完全没办法把眼前的两个人和大学时代的那两位同窗划上等号。
谢娅低声告诉秦昭昭,章红梅前年嫁了一个小公务员,去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生产后体形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而徐瑛那么瘦,是因为患了糖尿病,吃多少东西也吸收不了营养,人迅速消瘦。
秦昭昭愕然,她想不到徐瑛竟然会患上了糖尿病,这种病不是中老年人更容易得吗?但转念一想,现在很多原本是中老年人才会得的疾病如高血压都有年轻人发病了,据说和现代人生活节奏快、压力大、饮食不当有关系。没想到徐瑛竟然是个中一例,一时倒有些心中恻然。当年的如花少女,现在疾病缠身,命运真是无常。
满堂宾客中,秦昭昭还看到了乔穆的舅舅舅妈和婷婷。婷婷如今苗条多了,胳膊上还挎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朋友,说是大学同班同学。两个人看起来感情很好,一杯橙汁你一口我一口。想来高中时那个曾经和她一起偷食过禁果的男生,应该已经被她淡忘了吧?
婚礼上还有一张她算是熟悉的面孔——孙良材。他带着老婆儿子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让他儿子叫她阿姨。那个小男孩虎头虎脑,非常活泼可爱。她不由地多夸了几句,让他们夫妇俩都笑颜逐开。
谢娅起初没想起这个来打招呼的男人是谁,他们一家离开后方才记起:“秦昭昭,以前他想过要追你是吧?”
“都什么老黄历的事了你还提,他的儿子都那么大了。”
谢娅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当年他对你有意思时还是单身汉一个,现在,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是呀,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我们刚进大学时才十八岁,现在都二十七了。”
谢娅感慨更甚:“真的呢,2000年我们上的大学,现在2009年了,九年就这样过去了,它们怎么过去的?”
秦昭昭也感触万千,为光阴的流逝,为岁月的变迁,为人生悄无声息地就走了近一半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