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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柒在转身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
她还没掠出悬崖, 银色药刀早已握在手中。
对于修者来讲, 她和姬无炅之间的悬崖不算宽, 平常轻轻松松一掠而过,很简单的一件事。
但是现在,悬崖下大海中的魔气疯狂翻卷着。
它们似乎察觉到了孟柒的想法,一道接一道的巨浪疯狂砸向峭壁上, 惊天动地的气势,好像随时都能将整个山崖拍垮。
孟柒在悬崖边停了片刻。
她现在灵气比之前已经充裕不止十倍, 心念一动, 灵气急速从银色药刀刀尖倾泻而出,在悬崖上飞快画好一个法阵。
孟柒左手早已扣着一把灵石,此时手指轻弹,七八颗九品灵石毫不吝啬地飞向那法阵。
眨眼间, 法阵发动。
柔和光芒中,一群小小的鬼魅之影从地上钻出。
那些小小的白影像是明白孟柒的意思, 飞快冲向悬崖。
洁白的影子一个重叠着一个,须臾之间,竟然硬生生从孟柒这边的悬崖架好一座通向对面的桥。
“嗯?”空中,又传来那女子柔和的声音, “你竟然……”
她似乎轻叹了一声:“你又何须如此?”
孟柒没有说话。
鬼魅小影们开始架桥的第一时间,她就快步上前站到悬崖边上。
只差一步,她就能踏上那通体由鬼魅小影组成,看起来洁白柔和,其实只容单人通过, 看起来颇为危险的小桥。
无数鬼魅小影飞快从地上钻出,一些甚至爬到孟柒身上,将她整个人都护在其中。
鬼魅小影们架桥的时候,魔气之海中那些黑色的巨浪,并没有像先前对待小石头或是丹药一般,疯狂涌上,瞬间就将它们吞噬。
相反,那些魔气对鬼魅小影像是有些友好,它们冲出去之后,悬崖下那些拼命拍击着峭壁的巨浪,甚至都安静了些。
孟柒深吸口气,她其实在赌。
本来她还不清楚这魔气之海中的魔气是什么,那位前辈提醒了她,这应该是姬无炅的心魔。
那些魔气会吞噬一切,但是对同源之物,或许会好些。
孟柒用的,是姬无炅的法阵。
唤出的,是鬼魅小影。
果然让她赌对了,那些魔气并没有立刻攻击这些鬼魅小影。
孟柒深吸口气,将药刀握得更紧。
“小友。”女子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不过去,那悬崖上便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你若过去了,魔气便有机会突破悬崖周围的壁垒。”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到时候,也许陷落在此的,就不只是他,连你,也会陪着他一起陷落于此。”
“多谢前辈。”孟柒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再次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她目光转向对面悬崖,黑袍青年仍然毫无动静。
孟柒其实也没把握,自己此时做的选择就是正确的。
可她知道,就算再让自己选择一百次,她还是不会独自离开。
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孟柒握紧药刀,纵身掠出。
鬼魅小影将她层层叠叠护在其中,脚下是摇摇晃晃的单人小桥。
孟柒踏出悬崖的那瞬间,原本稍稍安静了些的魔气之海,陡然再次变得喧嚣而狂乱。
巨浪拍天,阴风嘶吼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连天上的黑云,都飞快地旋转起来,好像下一瞬间,就会铺天盖地地砸落。
在那漆黑的大海中央,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正要从海中涌出。
那里仿佛藏着巨大的远古凶兽,整片魔气之海像是要被掀起。
海水越抬越高,黑色的魔气早已看穿那些鬼魅小影的掩护,朝着孟柒直扑而来。
“嗤嗤嗤……”护在孟柒周围的鬼魅小影,瞬间就被那些魔气消融,化作一团轻烟消失在空中。
孟柒屏息凝气,目不斜视往前急掠。
那裂隙本来就不长,结丹之后她身形比之前也敏捷了很多。
眼看着再有几步,孟柒就能踏上姬无炅所在的悬崖。
一道魔气突然席卷而上,拍向那鬼魅小影组成的小桥。
白影瞬间被黑色魔气取代,整个小桥一阵猛烈晃动。
那黑色魔气一转头,直接朝着朝孟柒急扑而来。
孟柒右手横刀在手,银月剑图她练过,就是不熟。
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银色药刀在空中画出十字交叉,朝那魔气攻去。
黑色的魔气上红光一闪而过,药刀似乎伤到了它。
它猛然朝后退缩,几乎快要回落到魔气之海中。
可是下一瞬,那道魔气猛然变得更加巨大,朝上急速卷来,一下就拖走了孟柒手中的银色药刀。
“啊——”孟柒惊呼一声。
药刀的光芒在漆黑的魔气中一闪,瞬间便被吞噬。
此时她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武器,趁这个机会朝前急扑而去。
魔气再次卷上来之前,孟柒脚底一沉,总算踏上了对面悬崖之上。
她呼出一口长气,冷汗将她背上衣衫浸湿。
孟柒转身,看着身后已经彻底消失的鬼魅小影们,就连对面悬崖上的法阵光芒,也变得极淡。
她低头,看向那重新开始拍打着悬崖,一浪高过一浪的魔气之海。
银色药刀早不知消失在何处,连一点光芒都没留下。
“唉……”空中,传来女子一声幽幽轻叹,“最多半个时辰,这些魔气就能突破悬崖壁垒,攻入其中。”
“多谢前辈指引。”孟柒朝虚空又行了一礼。
她转身大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姬无炅,青铜小鼎裂了,药刀丢了。
小鼎还好,只是她随意寻来炼药的。
这药刀,却是孟柒根据云青彦教授的方法,亲手为自己炼的武器。
对她来说,远比青铜小鼎重要。
虽然还可以再炼一柄,可是丢了总还是有些心疼。
孟柒这样想着,却是一刻都不愿意耽误。
她单膝半跪在昏迷不醒的姬无炅身边,凝目朝他看去。
青年浓密的睫毛垂下,脸上三道伤痕在苍白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愈发清晰狰狞。
除此之外,他脸上别的伤口都已经愈合。
先前肩上似乎受了伤,此时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
姬无炅呼吸还算平稳,如果不是昏迷不醒,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一般,完全看不出哪里受伤了。
孟柒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银针。
这当然不如薛城宣炼制的本命法宝,只是一般医修们喜欢用的法宝,云上仙阁就有卖,不贵,十颗八品灵石就能买到这根四品的银针。
她将银针送入姬无炅手腕。
细细的针瞬间钻入对方苍白的肌肤中,孟柒的灵气牵引着银针往前,游遍对方全身。
除了那破损非常厉害,可以称得上千疮百孔的灵海。
姬无炅看起来一切正常。
银针很快从姬无炅另一只手腕飞出,落入孟柒掌心中。
她凝目沉思片刻,难道是因为灵气透支过度,所以昏迷不醒?
即使是灵海完好的,没有受伤的修者反复透支灵气,每次都用尽灵气,让灵海彻底干涸。
也很容易在那之后,疲倦不堪。
孟柒先前就有过这样的情况,次次都睡死过去,总要好几个时辰才能醒来。
更何况是姬无炅这种,破得感觉再加把力,都会彻底碎掉的灵海。
可是再睡得沉,也不至于怎么都叫不醒。
“嗯?”孟柒目光微凝,眼中微光闪过。
她突然再次将那银针送入姬无炅体内,对方的灵海不仅破破烂烂,修者结丹之后,就会有内丹自生,从此内丹不灭,灵气自可生生不息。
就算透支灵气,休息一阵,也会慢慢恢复。
可是此时,姬无炅体内的灵海上空,只有一颗黯淡的内丹。
原本该从内丹上流泻出生生不息的灵气,却毫无踪影。
那内丹和他灵海一般,似乎也受了伤,上面还能看到极细极细的裂痕。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彻底分崩离析。
孟柒收回银针。
难怪有时候姬无炅可以很强,有时候有很弱。
也难怪他每次总是一击即退,从不多做停留。
原来如此。
孟柒眼睑微垂,这样受损严重的灵海和内丹,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想要现在就彻底修复,以她现在的医术修为是做不到的。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孟柒秀眉微蹙,盘膝坐下。
青铜小鼎已经裂了,没办法炼药。
何况外界带入的药物也没法用,她检查过自己的储物袋,风雨镇上得来的,没有用完的灵药,已经全都消失。
正如那镇长所说,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
不对!她应该还有灵药!
孟柒突然想起来,先前在和那“云青彦”相处的一个月中,山谷中有一片药田,那是她亲手开辟,亲手种下的灵药灵花。
后来有些成熟了,她便收集起来,整理好收入储物袋中。
孟柒连忙检查储物袋,果然发现一小堆初步炼制过的灵药灵花。
她连忙从中间挑出几样姬无炅用得上的,没有青铜小鼎,孟柒只能直接用法诀萃取出精粹,送入姬无炅口中。
孟柒取出最后一瓶北冥丹,一颗接一颗塞入姬无炅口中。
药力很快化开,她等了一会儿,又检查了下,却发现姬无炅体内,灵海依然空空荡荡。
那些北冥丹虽然品阶不算高,也不至于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么……
孟柒伸手扶起姬无炅,让他倚靠在旁边的大石头旁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