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雪瑶比我大三岁,比九爷要大两岁,为什么不让她去伺候六爷,反要让我去?一年前罗少监就让我和秋棠认真学习,做好给九殿下当司寝的准备,就算不选我,你也该选秋棠,而不是雪瑶。”
紫菱和秋棠的年纪更小,论理确实比雪瑶更适合去给赵斐做司寝。
然而此事并不需要论理。
陆湘道:“皇后娘娘把这差事交给我,选谁不选谁,我心里有数。”
紫菱正要继续说,王德全在后头猛一声喝:“吵吵闹闹的,作什么死呢!”
王德全甚少发火,尤其这几年年纪大了,辈分高了,说话做事都爱端着。
此时这一声暴喝,令紫菱顿时一震,回过头见是王德全和罗平,低了头死死抿着唇。
王德全狠狠啐了一口:“毛都没长全,一个个的越发张狂,敢在敬事房吆五喝六的!六爷何等身份,九爷何等身份,轮得到你这下贱玩意儿挑三拣四的么?来人,给我堵上嘴巴捆出去,扔到浣衣局,叫冯太监好生管教!”
紫菱惊慌失措,正要呼救,已经有身强力壮的太监上前堵了嘴将她拿住,迅速捆了出去。
“干爹息怒。”罗平匆匆赶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你别想求情!你教的人,教成这样?还好没送到九爷那里去!”王德全的怒气分毫未消,“当真是舒坦日子过久了,连主子都敢挑起来了。今儿的事,谁都不许外传,传到娘娘那去了,都别想活!”
王德全拂袖而去,罗平朝陆湘福了一福,默然跟着王德全离开。
陆湘见盼夏垂眸,像是有些哀戚,道:“这是她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怪我,”盼夏摇了摇头,“紫菱只是一时冲动,方才我若劝住她便好了。”
陆湘瞧她话中有话,问道:“怎么回事?”
盼夏低头回道,“先前我在整理各宫娘娘的月信簿册,听到雪瑶房间有人争执便跑过去瞧,正瞧见紫菱跟雪瑶在吵架。雪瑶许是挨了罚心里有气,说话不太中听。紫菱气不过便冲过来找姑姑分说。我在雪瑶那屋就该拉住她的。”
雪瑶平素伶牙俐齿的,若她真心想吵架,说的话定然难听。
都是冤孽。
事已至此,陆湘无能为力。
“雪瑶的伤药该换了,你去帮帮她。”
“是。”
盼夏见陆湘转身要进去,忽然心中一动:“姑姑。”
“还有事?”陆湘回过头。
盼夏垂眸,不敢看陆湘的眼睛,闷闷道:“姑姑……若是没有想好去长禧宫的司寝人选,姑姑能不能……能不能……把差我去长禧宫。”
“你想去长禧宫?”
陆湘微微一惊,旋即想到了赵谟的话:赵斐因为废了腿,最厌恶别人盯着他看。
那日在长禧宫,盼夏会分神发呆,莫非是因为看到了凉亭中的赵斐?赵斐以为她们俩是盯着他的腿发了呆,是以勃然大怒要重罚她们俩。
这样倒是说得通。
宫中从不缺美人,但像沐贵妃这般倾国倾城之色,要隔上二三十年才能出一个。宫里上一个叫的上号的倾城绝色就是赵斐生母江妃。
即使陆湘心中不屑,也不得不承认,赵斐生了一张祸害苍生的脸。
看着眼前低头羞涩的盼夏,陆湘心情有些复杂。
想了想,仍是硬着心肠道:“六爷的性情你已经见识过了,更何况你们身份悬殊,即便我差遣你过去做司寝,他未必会一直把你留下。”
敬事房安排给皇子们的司寝,通常在皇子大婚过后,会回到敬事房继续做事。但若是皇子很喜欢,亦有带去王府做侍妾的先例。
“姑姑,我晓得规矩的。”盼夏的脸绷得极紧,小心地看着陆湘,目光仍是期期艾艾的,“我只是想替姑姑分忧,便是六爷不喜欢我,我也心甘情愿。”
盼夏素来沉稳,说话不多但做事利索。
到敬事房好几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陆湘开口。
看着她目光里的小火苗,竟比前日毛遂自荐的雪瑶还要热络些。
“你和雪瑶才在长禧宫受了罚,再差你过去司寝未必妥当,这事我会跟王公公再商议。”这话并非搪塞,今日出了紫菱的事,长禧宫司寝的确需要跟王德全再议。
盼夏知道陆湘说的是实情,默然片刻,抬起眼看向陆湘:“姑姑,若是六爷答应让我去长禧宫,姑姑可以让我去吗?”
“且看看。”
陆湘转身关上门,自回窗前继续看书。
盼夏在门口默默站了一会儿,没有再去班房那边整理簿册。
出了敬事房,径直往北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