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手中的最后一腿生羊肉塞进嘴巴里;
摆在他面前的空桌子被撤走;
接替的全牛宴刚刚摆在饕餮面前;
那一点星星之火精准地落在桌上那头血淋淋的全牛上面。
只听“轰”的一声,火冒三丈,刚宰杀的新鲜全牛宴连带着那张长条桌,瞬间就被烧得焦黑。
负责搬运食材的两名 ovary保护协会成员当场愣住,紧随着理智一起回来的是巨大的恐慌,饕餮素有贪吃之名,他的一生都在大吃大喝,一旦手中没有吃食,他将当场暴走。
饕餮曾留下过传说——
“断粮一刻,屠城三座。”
那两名 ovary保护协会成员一回神,都吓得屁滚尿流地四散奔逃。
坐离饕餮最近的天灾级别大妖怪也都慌张地警惕着他,随时准备窜逃。
妖怪都畏惧饕餮,唯独始作俑者的纵火犯凰鸟不惧不畏地起身,优雅地落在饕餮面前。
饕餮人形是一个壮汉,他一抬起头,阴骘的眼睛盯着凰鸟,质问道:“是你干的?”
凰鸟微笑道:“是我。”
饕餮眼里杀意翻涌,但站在他面前的凰鸟却高傲地仰起头,嗔道:“你敢对我动手吗?”
气氛陡然冰冻起来,周围的妖怪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饕餮无声地盯着凰鸟看了十几秒钟,他心里的怒意汹涌,眼里的杀意磅礴,但是他的理智很清醒。
他不能对凰鸟出手。
饕餮在妖界的对手不多,但“打得过却不能打”的对象可只有凰鸟一个。
凰鸟见饕餮挪开冰凉刺骨的视线,当即粲然一笑道:“我不就烧掉你一只小乳牛吗?刚才那只还不够你塞牙缝,喏,你看看下面那一只,那可是我们的后辈。”
凰鸟侧过身指着斗兽场里的牛哥,笑盈盈地引荐给饕餮,接着道:“诶,不对,独角兕他是二代神兽,是我的后辈,你可是凶兽。”
饕餮一时半会没吃东西就觉得心里头燥得慌,他没有心情陪凰鸟演戏。
虽然他不能动凰鸟,但现场的妖怪成百上千,除了部分天灾级别的大妖怪,其他的实力都在a 级灾煞级别之上,可在饕餮的眼里,这些妖怪不过是一顿餐点。
只是要吃哪一个呢?
凰鸟像是会读心术,她指着斗兽场里的独角兕对饕餮说:“吃了他。”
饕餮掀起眼皮看向凰鸟,随即歪了一下脑袋,阴冷的视线越过了凰鸟,落在那只体型有如小山丘的独角兕身上。
此时,斗兽场上空的广告屏显示的倒计时已经到了最后五秒。
五。
四。
三。
二。
一。
饕餮慢吞吞地站起身子,扭了扭脖子,还伸了一个懒腰。
倒计时已经停在数字零。
饕餮姗姗来迟,到这时才跳进斗兽场。
牛哥在原地蹬蹄扬起的风刃遍布全场,可是饕餮生来便贪吃天地,凌厉的风刃被他一口吞,勿说风浪,甚至都搅不起一小圈涟漪。
牛哥绝不是饕餮的对手。
许砳砳猛地站起来,向贵宾席上的 ovary协会成员提出抗议:“独角兕已经赢了!饕餮在八分钟后才跳进去的!”
十几位 ovary保护协会成员一致沉默不语。
凰鸟来到贵宾席上,一旋身坐回贵妃椅上,她说道:“我也看到饕餮违规了呢,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没人能阻止他。”
妖怪世界恃强凌弱,游戏规则不过是制定给弱者的枷锁。
许砳砳急得团团转,当下想得到的唯一一个念头是挟持凰鸟喝令饕餮住手,可是用不着四大妖灵解释,许砳砳也知道这个想法有多愚蠢。
饕餮压根没把凰鸟放在眼里,他只是忌惮凰鸟身后的某个人。
九尾天狐出声:“小砳砳,你跟独角兕的关系好吗?要是你还看他顺眼,就劝他立刻离场弃赛吧。一旦开战,谁也拦不了,缺胳膊少腿是小事,这一战会把命搭进去的。”
许砳砳慌得六神无主,一听就着急忙慌地冲斗兽场大喊:“弃赛!牛哥快跑啊!不要管我!”
许砳砳这几声歇斯底里的呐喊经由四大妖灵的妖力传递,借金,借水汽,借尘埃,借微风,响彻整个斗兽场。
牛哥只是犹豫了一瞬,口吐飓风,蹄扬风沙,他想要借机逃走。
可是他刚一转身,只觉得一个巨大黑影笼罩在他身上,他浑身一僵,发自他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压得他动弹不得。
万耀殿,目之所及皆以金碧辉煌为装饰主调,铺金砖,盖金瓦,连天幕都要挂上真金白银当作星月。
唯有后殿的某片区域,一改满目琳琅珠光宝气的建筑特点,这里只有一大片参天的梧桐木,叶呈三角状,顶部尖,树干笔直,放眼望去,尽是绿意盎然的生机。与万耀殿的整体风格格格不入。
这片梧桐林是万耀殿禁地,无一妖可入此地,却有一妖怪长眠于此。
林深处共有两个枕位,以地为席,又以梧桐树影和纷飞的落叶为被。那妖怪着一袭火红色的刺绣长裳,躺在梧桐树下,黑发如瀑,睡容安详。他眉眼精致如画,眉尾一点浅痣,让人一见倾心,过后便心心念念,念念不忘,不由得猜想他的眼神会有多温柔,他的声音又会多动听。
梧桐林里只有梧桐叶沙沙作响,就有如静心凝神的梵音,可在此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声音惊扰这里的宁静。
“跑啊!不要管我——”
一片梧桐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了那妖怪的身上,叶片形状与其衣裳上的暗金线刺绣大致相似。
与此同时,那美如画卷的妖怪睫毛翕动两下,在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是绯红色的,但他的眼神既不温柔,也不温暖。
他的眼底只有冰冻三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