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他直接扯住扶苏的手掌,皱着眉头往台下走,不太高兴的说:“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是说好了去喝酒吗?虽然还没到晚上,但一直喝到晚上也不错。”
扶苏任由胡亥拉扯着自己,之前高悬的心却放下了,说到底,胡亥还是因为收拾了多年也没能彻底斩草除根的叛逆心烦了吧?也是,这些人确实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过还好,此番之后,天下再也留下几户能对大秦江山构成威胁的叛逆了。
扶苏知道胡亥心情不好,便有了迁就体谅的意思,内侍梁又是从小服侍他们兄弟的,扶苏只一个眼神过去,他便立时明白了意思,提前一步往回赶。
胡亥坐在马车里随着路途的颠簸摇摇晃晃,总是挂在脸上的欢快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扶苏将他压在怀里,轻吻着侧脸说:“心里还不舒服?”
胡亥有点茫然的摇摇头,声音发飘:“我原来认为只要天下人都有松快的日子过,百姓自然会安安稳稳的,可是现在……”
胡亥皱紧眉头,眼神越发迷茫,他像是给自己增加信心似的,低声说:“果然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自己说完话,胡亥像是将自己开解好了似的,灿烂笑容瞬间在他脸上绽放开,伸手颇为豪迈的拍着扶苏的胸膛,扬起脖颈道:“天下能给最大利益的人在这里呢,咱们不怕他!看他们什么都给不了,能招徕多少人心。”
扶苏最喜欢胡亥的便是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最为看得开,也愿意看得长远,见胡亥已经缓和过来,立刻道:“大秦最容得下有才之人。”
扶苏说着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只要是真的有才学,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胡亥听到他的话跟着笑起来,两人脸上的表情无比相似,忽然胡亥坐直了身体,像是抹去之前事情对他的影响似的,双眸发亮的说:“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惊喜给我么?到底是什么,快拿出来了。”
“机灵鬼!”扶苏伸手刮着胡亥的鼻梁,笑着给内侍梁瞟了个眼色,内侍梁赶忙跑出院子,等他带着另外两名强壮的宫人回来,胡亥立即惊讶的瞪大双眼。
“这么大的酒坛子……高渐离留给我的燕酒!”胡亥惊喜的扑过去,赶忙催促道,“快快快,把封泥破开,十几年的陈酿,肯定香飘扑鼻!”
扶苏仍旧保持着拥抱胡亥的姿势,现下视线落在自己空落落的怀中,不由得不满的挑高剑眉,阴沉的视线落在酒坛上。
内侍梁看着太子这幅神情,原本的动作一僵,小心翼翼的推开几步俯身跪下,赶忙说起好话,盼着太子恢复温和的神色,有什么好话都飞快的往外说:“太子看胡亥公子似乎把这坛酒给忘了,出行前特意叮嘱奴婢带上,等天下大事儿都清理干净了再亲手开封同胡亥公子同享的。”
胡亥闻言满脸惊喜的转头看向扶苏,扶苏上前几步,重新将他用在怀里,发出满足的叹息,低声说:“天下大事已了,今日终于能够同享这坛酒了。”
内侍梁接到扶苏话中的暗示,赶忙指示着宫人去除封泥,浓郁的酒香果然从中飘散而出。
胡亥抽了抽鼻子,然后笑着说:“闻起来好香,不过……应该不太醉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胡亥露出有些调皮的眼神,凑在扶苏耳边说:“斗酒十千现在都不是问题,但若是我能做出三碗让人倒下的烈酒,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扶苏看向胡亥,发觉他对此胸有成竹,不由的猜测胡亥已经有了确切的办法,因此,宠溺的说:“好,那我就等着胡亥做出这样浓烈的美酒了。”
胡亥冲他眨眨眼,像个纨绔子弟似的说:“你等着公子回来。”
随即,胡亥一转身,冲着内侍梁便说出一长串的吩咐:“找几个小一些的酒瓮来,把这坛酒折过去一些,瓮口插好能透气的芦苇茎,然后把酒瓮封紧了,不能让它透气,底下架上火堆,烧一烧。”
酒精和水的沸点不一样,现在的酿酒方法又极为粗糙,酒精浓度低的可怜,只要反复蒸馏几次,肯定能得到浓度极高的蒸馏酒――这办法不稀奇,只是胡亥生来不好喝酒,一直没想起来改良,现在可算是有了用处。
胡亥只管动了动嘴皮子,宫人却都是服侍的老人了,稍微琢磨琢磨就理解了胡亥的意思,赶紧忙活起来,没多一会便满院都是浓郁醉人的酒香。
胡亥平日不饮酒,酒量未能磨练出来,没多一会便被院子里的酒气熏得晕头胀脑,脚下虚软,扯住扶苏靠在他身边挂着迷糊的傻笑,不停追问:“怎么样?我成了吧,一会就醉倒你……”
扶苏见胡亥醉了就直往自己怀里钻,心中虽然无奈,却也异常安稳,他正拥着胡亥用微凉的手帕擦着不停散发热气的额头,就见到内侍梁匆匆走近,悄声道:“王翦上将军大胜归来,无人逃脱。”
扶苏合上眼,嘴角慢慢上扬,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他亲了亲胡亥的嘴角低声诱哄:“胡亥,你赢了,想提什么要求呢?”
“……等你快死了,跟我回去。”胡亥小声嘟哝一声,越发向他怀中磨蹭过去。
“好。”虽不知去往何方,只要和你一起,我便没有了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