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布罗谢特在羊皮纸的末尾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到普鲁托尔手中,“跟我来吧,我带你到宿区。你的行李我稍后会派遣几个医仆送过去。哦,还有。”布罗谢特在踏出居所前停顿了片刻,“如果不是非常紧迫的事情,尽量待在学院里,如果有需求,可以向达哈尔大尉报备一声,他会指派一队黑矛骑士担任你的护卫。目前仍在非常时期,还请殿下理解。”
……
兰马洛克坐在阿尔德玛公爵对面,后者的面前放着一张信封,角落上盖着一只乌黑的三岔鸦爪印,乍一看与黑矛骑士团的暗鸦矛羽徽记有些相似,只是勾勒的手法过于粗糙,原本矛尖的位置被扭曲的利爪所替代。这封信并非是由渡鸦送来,然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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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由专人递交到阿尔德玛公爵面前,而是被一只大摇大摆从天台飞进来的乌鸦叼在喙里,丢在桌上,还没等侍卫有所反应,得意地叫了两声便扑棱棱沿着来时的路飞离了城堡。兰马洛克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伸到背后,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向公爵汇报的时候从未带着弓箭。他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乌鸦,趾高气扬得不似同类。而且北境真的有人会训练乌鸦作为信使吗?跟它们的远方表亲渡鸦不同,乌鸦是留居动物,并无长途迁徙飞行的习性,而且更为桀骜野性,驯养一只乌鸦不会比熬服一头苍鹰简单到哪去。阿尔德玛公爵对乌鸦与信的到来并不觉得惊讶,但他始终没有伸出手拆开信封,只是低着头,沉默而阴郁地凝视着那个在信封一角张牙舞爪的印记。
“大人?”兰马洛克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
“兰马洛克……”阿尔德玛公爵终于抬起头,兰马洛克惊讶的发现他的眼里布满了不甘的血丝,“我曾经年少无知,对人许下了自大的诺言。我原本以为履行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但是——”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颜色森冷的黑铁令牌,兰马洛克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他此前交还的王爵铁令。在北境任意辖区内,出示此令者可以短暂地拥有与国王相当的权柄。老阿尔德玛病逝前将这块王爵铁令交给了布罗谢特,后者又在波因布鲁守卫战中拿出,以此逼迫兰马洛克不去追究埃修与基亚等人的身份问题。现在这枚王爵铁令已经失去了任何价值,与一块废铁无异,但阿尔德玛公爵只是紧紧地将它握在手心,他就像是一名溺水者,拼命地捞住一根纤细的稻草。但那股要溺毙他的暗涌源于何处?绝望的情绪又从何而来?兰马洛克一无所知
王爵铁令颓然地自阿尔德玛公爵的手心中跌落,他终于拿起了信封,手指剧烈地颤抖着,指甲掐破了封皮,却始终没能将其撕开。那个曾经在圆桌会议上想要毅然放弃波因布鲁以保留北境军力的铁腕公爵似乎在此时失去了决断的勇气,当他再次看向兰马洛克时,眼里的血丝愈发地密集:“誓约与誓约之间,有没有轻重高下之分?”
“大人,骑士以荣誉所许下的每一个誓言都是至高无上的,若是发生冲突的话,当以立下誓约之日起最早的誓言为准,越久远,便越牢固,也更有优先践行的权力。”兰马洛克想了想,微妙地引用且引申了瓦利德斯宪章中的纲领,毕竟瑞文斯顿在骑士贵族制度上跟萨里昂一样承袭自旧潘德帝国,龙骑士们所鄙夷的只是成立骑士团时所要遵从的、那些繁琐而死板的规章而已,因此他们会选择性地遵循宪章中合乎心意的骑士守则。
“优先践行?”阿尔德玛公爵的五官痛苦地抽搐起来,“你知道潘德历史上多少名正言顺的背叛,都是基于这个光明正大的准则吗?”
“大人……”兰马洛克没来由地感觉到不安,从公爵口中迸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尖利得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你出去吧兰马洛克,”阿尔德玛公爵梦呓一般,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要再等等,再等等,等到‘那个人’有所行动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