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们赶紧分头写信,众人正在忙乱,外面忽然一阵喧哗,一小校气喘吁吁跑进来报说,张俊已带八千兵马突然现身平江,现驻扎城外,来意不明,城内人心惶惶。谋士们闻言都大惊,说张俊一定是为新皇保驾,监视平江府来的,不然他为何舍弃杭州,掉头北上来平江府?这不就是来控制他张浚的吗?张浚也猜不透张俊来意,他暗自思忖,张俊若是也反了,朝廷就真的没救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浚当机立断,多带给养酒食,以犒赏部队的名义,亲自出城去试探张俊。
“张太尉可知陛下为何逊位?这是苗傅颠覆社稷!张太尉敢跟下官带兵勤王吗?”张浚来到城外,一进张俊大帐就用袖子遮住脸大哭。太尉是宋朝时候对武将笼统的尊称,张浚此时对张俊如此客气,足以说明内心的疑惑和不安,不想张俊也早已落泪:“皇上平日待臣甚厚,皇父有难,张俊敢不赴死?只是皇上在贼人手里,张俊投鼠忌器,故此来与相公筹划,万万不能害了皇上。”
张浚闻听这话,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去了,不由得哽咽点头,然后详细分析说,苗傅无谋,刘正彦更是一介武夫,他已给朱胜非去信,让朱胜非迷惑二贼。正说着话,杨沂中进来汇报,说张侍郎厚赏军士,三军人情大悦。张浚暗叫惭愧,心说张俊、杨沂中本是诸将中最忠诚于皇帝的,自己方寸一乱,不免多此一举,于是挽着张俊、杨沂中出去抚谕三军。
此时被软禁在显忠寺里的赵构,正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沉思。赵构还没过二十二周岁,一夜之间鬓角已经多了几根白发,面庞也显得更加消瘦。赵构思前想后,各部之所以频频哗变,都是因为天下大乱,大宋建国以来兵归枢密院的军制已形同虚设。兵随将转,士兵眼中只有主帅,没有皇帝;只对主帅效忠,对朝廷不尽义务。
一直以来,朝廷虽然扬文抑武,但在钱上从来不曾亏待过武将。就说薪水,一品宰相月薪不过三百贯,刘光世一个从二品的节度使,月薪却高达四百贯钱,这还只是小钱,朝廷每月另给节度使公使钱一两万贯。所谓公使钱,就是公款消费额度,吃喝嫖赌全报销。这恐怕也是小钱,几员领兵在外的大将手里到底有多少钱,谁又能说清楚?有兵有钱,又目无朝廷,不反才怪。如此下去,别说收复失地,就是平叛的任务都难以保证。此番苗、刘兵变,说白了不就是因为一直护卫朝廷,没机会出去升官发财才眼红的吗?
赵构正胡思乱想,吴芍芬收买了看守,拎着食盒和阿娇进来给他送饭。芍芬介绍外面情势说,朱胜非已经在伪廷任职,正虚与委蛇地与苗、刘周旋。这回幸亏是朱胜非为首辅,若是黄潜善,局面早已不可收拾了。
赵构吃着,吴芍芬说道:“苗傅正招各地将领回来效忠,只怕将军们不明真相,得想个什么法,让他们速速回来救驾才好。”
“这个不用操心,张浚、韩世忠、张俊他们没一个傻子。”赵构放心地喝汤,又交代了几句,叛军守卫进来催促芍芬出去。赵构见她们走了,又心事重重地放下汤碗。
没几日,韩世忠便应邀带着手下不足千人,乘船来到平江,却不肯下船来见张浚。韩世忠此来,心里的确是矛盾重重:一是因为兵少,怕张俊借机吞并;二是担心刘光世报复;最主要的害怕这是张浚设计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