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宁拍拍自己大氅上的雪,轻飘飘道:“无事,上车罢。”
余知葳一腔莫名其妙的怒火没处发,只好全咽了下去,权当取暖了。
车马踏雪而去……
走到半道儿上,余知葳忽然掀开帘子,没话找话一般和外头骑马的余靖宁搭话了:“大哥哥,我会骑马的。”
余靖宁板脸:“不许。”
余知葳不依不饶地讨嫌:“我不会摔断腿的。”心道,我看你这家伙能把脸板到甚么时候。
余靖宁应声破了功,抬起手来“哗啦”一声就把余知葳掀起一角的帘子打下去了:“把你的脸给我藏好了。”
余知葳坐在马车中挑挑眉,好了,终于找补回来点儿。
那马车是朝着个酒楼去了,余知葳知道这地方,上头做的酱三丝好吃——有一回有个客人叫吃食,要她去跑腿。那会儿嘴馋,偷偷打开了食盒尝了两口。
那酱三丝是配饼吃的,白口吃闹了余知葳个齁咸,但就算这样,她还是觉得简直人间美味。
那会儿太缺吃的了。
她满脑子思绪地跟着余靖宁上了楼。
一仰头,雅间里坐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脱了大氅放在一旁,穿着青色四合云纹提花道袍,系着蓝丝绦,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他生得没余靖宁那种略带凌厉的俊俏,胜在一派温和清雅,冲着余靖宁点头笑了笑。
余靖宁张口和他打招呼:“谭二郎。”
那被唤作谭二郎的少年摇了摇头:“都与你这般熟识了,连句二哥哥都讨不到,我好歹也长你几岁。”那声音颇是好听,仿佛是寒冬腊月里早晨饮了一碗热豆浆,熨帖得四肢百骸都舒畅。
余知葳谨记余靖宁说的“少说话,最好别说话。”站在原地没甚么举措。
余靖宁又回头瞪她了,满脸都是“你怎么不和他打个招呼?”
余知葳得令,开口小小声唤了句:“谭二哥哥。”
谭二朝着余靖宁问道:“这位是?”
余靖宁一脸的讳莫如深:“舍妹。”
余知葳看着他这表情,心里暗自腹诽,怎么,我很让你丢脸吗?我今日明明乖得不能再乖了。
那位谭二郎一脸了然的模样,想必是先前与余靖宁互通过有无。余知葳一番察言观色之后迅速将他划归为了自己人的行列。
余靖宁径自喝了一口茶,在谈正事前先和谭二寒暄了几句:“你和陈三姑娘的事儿如何了?何时过文定?”
谭二撇嘴笑了笑,轻声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余知葳很快就看见了余靖宁脸上显而易见的鄙夷,好似在说“你这幸福都快写在脸上了,还说八字没一撇?”,果然如余知葳所料,余靖宁开口了:“我说谭怀玠,陈三与你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这八字有没有撇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余知葳偷笑,看来他没少被那二位荼毒。
谭怀玠听见余靖宁恼了,这才吐了出来:“等过了年关便下定,明年年底就能成婚了,到时世子爷可得给小生些薄面,一定要来啊。”
余靖宁摇头:“直说不就是了。我见你一面不容易,千小心万小心的,你还在这一咏三叹,你还真是跟朝上那群老头子越来越像了。”
余知葳两眼一翻白——她那便宜哥哥又拉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