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萝卜将她的胳膊拖到了顾言音的面前,只见一阵微光闪过,那胳膊化作了一道流光,涌入了顾言音的体内,顾言音哇地一声,忽的又呕出一大口血来。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承来方丈看着顾言音,不死心地将指尖贴在了她的脉搏处,随即,似是被烫到了一般,连忙收回了手,却见一道微弱的光芒自她的手腕处亮起,那光芒似是有生命一般,自顾言音的手腕上跳了出来,化作一道小白虫,充满依赖地黏在他的指尖之上,歪歪扭扭地贴来贴去,似乎是在撒娇一般。
这是他的孩子,在她死前亲手种在体内的小天蚕。
以往她总是不记路,哪怕方寸之地,也会轻易迷路,他便为她寻来了这小天蚕,喂它喝下他的血,传言这小天蚕能够跨越一切,带她找到饮血之人。
这样,她就永远不会走丢了。
承来方丈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顾言音指尖动了动,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地抓住了他的掌心,承来方丈忙回抓住她的手,“我找到你了,爹……来找你了……”
他甚至,有些无法说出口这个字,他有什么脸面,提这个字。
顾言音眼睫颤了颤,她的面前一片模糊,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然而,滚烫的鲜血自她的喉间涌出。
承来方丈想要替她止住那溢出的鲜血,然而,那血似是不要钱一般,不过瞬间,便染红了他的衣袍。
那双纤细的手终是无力地坠落,轻轻砸在了他的手心,那小天蚕亦是无力地跌在了他的手心,化作一道白芒回到她的手腕之中,陷入沉睡。
承来方丈捏着那只冰凉的小手,有些崩溃地嘶吼出声,他的声音嘶哑到一种可怕的地步,“灵医呢,快去找灵医!救救她!”
“音音,音音……”
“老天,你要罚就罚我,我罪该万死,你为何要这样对她!”
承来方丈攥着那只纤细冰凉的手,一滴滴血泪自他的眼角滴落,不过瞬间,他的面容似乎愈发的苍老,此刻他就像个寻常的老人,无措地捏着那只冰凉的小手。
他罪孽缠身,他罪该万死,那就让他去死,为何要这样对他的女儿!
他那一辈子行善积德,救人无数,向来问心无愧,却唯独对不起他的一对妻女。
承来方丈神色哀伤,浑浊的眼底浮上了一丝泪光,不知何时,往日那些已经被淡忘的回忆似乎都在此刻清晰了起来,他生在一个灵力滞涩的小千界,自小便如所有人一般平平淡淡地长大,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妻子,直到他新婚三日之后,一个修士路过此地,察觉到他身怀灵根,生出了收他为徒的心思,他被那虚无缥缈的仙缘吸引,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离开了家。
他为了所谓的道一心遁入空门,不问姻缘,不听世事,却在第七年后,得知他的父母妻子相继离世,他还有一个女儿。
家中的旧奴历经千幸万苦,将那女孩送到了他的身边,那女孩生的白白嫩嫩极为可爱,鼻尖上生着点红痣,怯生生地不会说话,只躲在家奴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瞧着他。
她虽可爱,却没有灵根,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
他当时满心只有修炼,只给了一笔丰厚的灵石,便让那家奴领着她离开。
自她知道他的存在后,便偷偷跑来寺外,爬在树上偷偷看他,对上他的目光后,便会立刻跟猫崽似的躲起来。
她似乎对这行为乐此不疲,他打坐,她便爬进窗户躺在他的身旁睡觉,他打水,她便吃力地提着小桶跟在他的身后,他吃饭,她便捧着饼子躲在角落里小口地嚼着,似是一个快乐的小黄莺。
他习惯了她的存在,甚至,有点贪恋这一丝温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甚至生出了个念头,等她下次来,他便与她离开寺庙,与她回家,陪她渡过这短短百年,待她离世,他便回这大无妄寺,继续做他的和尚。
然而,他等了许久,直到那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那小小的身影仍是未出现。
他终究没有等到那个女孩,她死在了他仇人的手下,一道刀伤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腹部,据说,她是活活疼死的。
就像现在,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顾言音全身。
家奴说,在她临死前,她第一次开口,叫了声爹。
他却没能听到。
在她离开后,他却仿若陷入了那短暂的几年时光之中,他无法挣脱那个梦境。
他似乎转动过那苍天之境,那一次,他付出了他满身的功德,神识尽毁。
自那以后他的记忆混乱,再无缘飞升证道。
记忆中的场景与现在似乎已经重合,他甚至分不清现在亦或者是过去,他的脑中一片混乱。
不知何时,他已经死死地捏住了一条人鱼的脖子,那条人鱼面色涨的青紫,他看着面前的承来方丈,只见他面上布着两行血泪,神色呆滞,没有一丝平日里的高僧模样,他神色惊恐地向后挣扎着,“方丈,你疯了……”
他想,他的确是疯了,或许,早在千百年前,便已经疯了。
他的师傅曾说过他天赋极高,乃是近些年来,最有可能摸到那个层次的人,他似乎是天生的佛子,心智坚定,他这一生,也注定会遭受诸多磨难。
一念神魔,一念邪佛。
他这一生,似乎都在错过。
他究竟做了什么?!他血债缠身,恶贯满盈,只为了救回音音,却没想,反倒是亲手害了他的女儿,他亲手将她害成了如今的模样!
心底密密匝匝的疼痛与悔恨逼的他近乎崩溃,承来方丈神色有些癫狂,他死死地抱着顾言音,不让他人靠近,他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低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爹来找你了,爹不会让你死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