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皑扶起了谢皎,并为她挡下了所有恶意。
“这是我第三次见你。”苏皑对她说。
可对谢皎而言,这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他。
他也是个世家公子,来秦月楼不过是为了赴友人之约。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你我的名字还真是相配。”苏皑说。
“你记不记得,你从前救过一个黑衣蒙着面的人?”苏皑问她。
谢皎那时才想起来,几年前她的确救过一个黑衣人。在城郊的树林里,她遇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那个人蒙着面,她也不敢摘下来她的面巾。
于是她让人把他带回客栈医治,再后来,那个人便不告而别了。
“原来是你?”谢皎有些震惊。
苏皑笑道:“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那你第二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谢皎问。
“在你给皇后祝寿的时候。那时候你跳了一支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很美。”苏皑说。
那时候在场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大族,谢皎虽然却献舞,却没有注意到所有人。
“其实,我找了你很久。”苏皑说。
再后来,苏皑为她赎身,把她带回了苏家。
后来的那些事,却是另一个故事了。
“阿皎,我会将你明媒正娶,让你风风光光嫁入苏家。”
“阿皎,我有自己的难处,但是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阿皎,再为我跳一支舞吧。”
“苏皑,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
原来过了三百年,她还是会难过,还是会心痛。还是,没有放下。
即使过了三百年,她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他来。
但她也知道,这个人不是苏皑,他是苏律,是和苏故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是她要拆散的那对有情人中的一个。
她虽然一直设法拆散苏律和秦桑两人,在此之前却从未正面见过苏律。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观察秦桑的动静。只要秦桑哪儿都不去,她便也放下了心。打死也想不到,苏律就是苏皑的转世。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让她看起来没那么激动。
苏律被这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回过头来看向谢皎。
此时的谢皎已经收回刚才的一切情绪,却没来得及收回她的目光。于是二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对上。
苏律看着谢皎似乎还有些湿润的眼睛,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看着让人心疼。
下一刻,谢皎对他灵动一笑,说道:“公子别误会,我是把你误认成了一个故人,才这么一直盯着你看。”
刚才还委屈巴巴的小姑娘,如今粲然一笑,却如同春日里桃花一般,生动而明艳。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想来就是形容她这个样子的。
一向不苟言笑的苏律也少有的和颜悦色看着谢皎。若是在之前,遇到这种事情,他定然是不会理会的。
但是这次却与之前不同。
“不知姑娘把我错认成什么人,竟看的如此委屈?”
苏律的话里颇有些打趣的意味。
“是一个……兄长,但他已经离开很久了。”谢皎说。
她除了兄长,还能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是老相好,是旧情人吧。
“原来如此,看来是让姑娘想起了从前的伤心事。”苏律说。
谢皎想,既然正面相遇了,不如打好关系,这样的话以后有时候也方便行事。
“也不算伤心事,至少让我误以为见到了故人,也算一件高兴的事。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谢皎说。
小姑娘明媚的眸子里如同朝霞般璀璨,此时已经没有半点哀伤的神色。只是看起来年纪如此之轻的姑娘,神色里却有一丝丝的沧桑和老成,如同历经世事,看破人生。那种淡然,或许便是那种人间烟火气质的源头吧。
“是吗,那还真是在下的荣幸。”苏律说。
谢皎笑而不语,心中却强忍着三百年前的悲痛。
她注意到苏律脸上的雨水,便递给他一块手帕说:“擦擦吧。”
明明带着伞,却还是让自己淋湿了。还真是和从前一样。谢皎想。
苏律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帕子,道了声谢。
望着外面迟迟不肯停下来的雨,谢皎想,人生最憋屈的莫过于越等越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