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望先是惊诧,继而脸色惨白,嘴唇抖了抖,念叨着“有客星犯玄沉”便匆忙跑出分天定辰仪。到了观星楼下,没瞧见前边台阶,狠狠跌了一跤,好在双手撑着了地,擦破了一块油皮,却感觉不到痛似的,连门也不及敲,冲了进去。
“袁监正!”徐若望连声高呼。
楼顶,袁朔正举目西望,听到声音,回身等待。片刻,便看到徐若望风风火火冲了上来。
“袁……袁监正!”徐若望气喘吁吁,用力咽下口水,指向西方,“袁监正快看,那边,玄沉东侧,多出了一颗客星!”
“我已看到了。”袁朔倒不急不忙,呵呵一笑,“这星象倒是罕见,不过,也不必如此慌张。”
徐若望惊疑不定,但见袁朔波澜不惊,也跟着平静了些,小心翼翼问:“那……袁监正,这星象……是吉还是凶?”
“还不好说。”袁朔摇摇头,“你去分天定辰仪中,继续看着吧。”
徐若望知道袁朔不愿被打扰,压下疑虑,拱手道:“那下官先告退了,这楼上风凉,袁监正若要夜观星象,要多添些衣衫才好。”
袁朔呵呵一笑,点点头,“去吧。”
徐若望告退。
袁朔看着少监离开,又看了一眼那妖星玄沉,紧接着把目光投向玉京城西南边。
号称世间唯一能洞悉天机的他,此时眼神却有些迷茫和担忧,喃喃道:“若是二十三年前,这天象自然大吉,可如今……你已非人,却不知是吉是凶。”
……
玉京城上空,大风呼啸,王君疾掠过云端,噼出道道剑气,几有裁天之势。
那黑影被他渐渐迫近,虽勉力躲闪,却终究被他暗藏玄机的一剑噼中。
霎时间,那黑袍人便随着云雾被切成碎片!
王君疾一愣,在半空中站定,剑仍未归鞘,迟疑地看着黑袍人身死之处,那些碎片被风刮来,他两指一夹,落入指间的,却是一片碎纸。
他眉头一皱,忽心有所感,回身西望。
那妖星东侧,一颗星子悄然浮现。
“怎会……”
王君疾一愣,立在漫天纸屑间,低头俯瞰玉京城的灯火。
夜晚的玉京城依旧繁华,更夫走街串巷敲锣,勾栏瓦肆里女子唱歌,寺里的和尚往灯里续酥油,观中的道士在蒲团上打坐,又不是乘凉的节气,除了几许小儿,没人抬头看天,更没人注意到那多出来的那颗星子。
而大庸各州,乃至关外,有深林震动、山岳开裂、湖海翻腾,众多人迹罕至处,无数妖魔震惊而殷切地对着西方嘶吼吟啸。
光宅坊的书房里,李蝉瞠目看着窗外。
笔君收了笔,把洗笔的黑水泼了出去。
他放下笔洗,指向窗下一处坟起的蚁穴,蚁穴旁已被每日泼下的洗笔水染黑了。
“蚁中善卜者,或有谶言:‘每日黄昏,黑水必至。’蚁国将奉此为天道。然而这算个什么天道?只是你近来练字作画,常在每日酉时前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