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雾蒙蒙的丹凤眼夹杂水气,眸光有些涣散,鬓角的秀发湿透贴在脸颊两侧,身上华丽的裙装尽数潮湿,袖口还沾了些许泥巴。
“陛下……”她这声陛下倒是叫得百味柔肠,美人落水我见犹怜。
宇文昊天下意识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湿冷的双手,轻声安慰道:“爱妃莫怕,朕在。你告诉朕,你记得是怎么掉下去的?”
“陛下,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丽昭仪语落,抽泣得梨花带雨,“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是和慕公主把臣妾推下池塘的!”
宇文昊天听见这话眸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轻拍丽昭仪手背的动作微微停顿。
白沐莞将这细微动作尽收眼底,也许这就是母亲多年来不愿回京的缘故。京城固然繁花似锦,奈何明争暗斗让人应接不暇。今日这出戏,不知幕后是谁在编排?
仝氏适时启唇,凤眸含着忧虑,语气神态活脱脱是天底下最慈爱的嫡母:“慕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说说看。”
宇文慕柔却懒得理会她,只扭头淡声道:“父皇,儿臣并没有推丽昭仪下水,而且儿臣离开这儿时她还没有落水。”
她一语惊得众人面面相觑!
唯独白沐莞有些心疼这位高高在上的和慕公主,瞧她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可见类似事情从小到大她不是第一次经历。
丽昭仪紧盯着宇文慕柔,贝齿死死咬着泛白的嘴唇:“公主殿下怎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欺君?我一条命死不足惜,可是我腹中怀着小皇子,是陛下的骨血!照你所说我为了陷害你,是自己跳进池水中么?你不过是一个公主,我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和腹中皇嗣的安危来害你!”
丽昭仪此言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直到此时,宇文昊天对待被疑为是凶手的女儿依旧没有疾言厉色,相反只是用很寻常的语气问:“慕柔,你作何解释?”
他是当真很喜爱这个女儿。
宇文慕柔抬起头,坚定而简洁地说:“儿臣没有。”
宇文昊天又问:“那你可曾与丽昭仪发生争执?”
“母妃新丧,父皇您伤心不已,丽昭仪却穿着如此鲜艳的裙子招摇过市,儿臣实在看不过眼。”说着,宇文慕柔微红的眼里写满倔强。
她此时的样子让他想起她母妃,即便再委屈再难过也绝不流露半点脆弱,眼里只有倔强。
宇文昊天感觉心中一疼,下意识点了点头:“好,朕相信你。想来此事一定有所隐情,来人,立刻彻查此事!还有,赶紧送丽昭仪回宫调养。”
傻子也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丽昭仪刚被轿辇抬走,宇文新莲也紧跟着被抬回去医治。熹妃却跪着一路爬到宇文昊天面前,不顾礼仪地拽着他明黄色的龙袍,几乎语无伦次地哭诉起来:“陛下,陛下……丽昭仪和宫女所言相同,臣妾求您严惩和慕公主!陛下,新莲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不能厚此薄彼!”
大庭广众之下熹妃作为嫔妃居然如此不顾仪态,言语莽撞,宇文昊天略有嫌恶地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接着挥手吩咐道:“还不快把熹妃扶走!”
仝氏身为皇后自然要开口劝上两句:“陛下,和新公主意外落水昏厥,熹妃关心则乱,您别动气。”
旁边贤妃捏着手帕,更是一副惋惜的模样:“陛下,熹妃姐姐伤心难过情有可原,毕竟和新公主的名声怕是难保。这地方虽不算偏僻,到底也不热闹,即便是彻查怕也难有结果。若不严惩凶手,恐怕难以安抚丽昭仪和熹妃母女。”
她话中之意很明显,已然认定凶手就是宇文慕柔。
“朕自有打算。”说罢,宇文昊天转身拂袖离开。离开之际,他似是有意无意间瞧了一眼安静立于后面的白沐莞。
上次见她是在朝堂之上,他未尝留意她的容貌,不料她换上女装薄施脂粉后竟是这般落落大方明艳夺目。纵然身边有叶诗莹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在场,也丝毫不显逊色。
即便不言不语也难掩她的神采,这般气质倒很神似他当年初见那人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