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在为突如其来的好事感到兴奋的金氏一下子跌入云端,白沐莞的言外之意很明白,休想指望她替白明暖铺路。白琪和方淑定亲,岳家门楣远不如白家,轮到白明暖无论如何必须高嫁。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我自会替小暖考量相看。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要总把亲事挂在嘴边。”金氏打起精神应对,言语透着鄙夷。
白沐莞不以为然:“我也是替暖堂姐操心,既然大伯母不领情,那么我先行一步。”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她没兴趣留在这儿和她们母女嚼舌。
刚出了金氏的屋子,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小少年,是白川。
白沐莞展露微笑,关切地问:“你今日怎么没去书院?”
白川咬着嘴唇没吭声。
“究竟怎么了?莫非大伯母又吹毛求疵无事生非让你受闲气?”
她一连串关心的话问完,白川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喊道:“莞堂姐。”
已经多久没有人这般在乎关心过他?白川越想越委屈,明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依然止不住想哭。
白沐莞见他如此心中一酸,走上前将他搂入怀中。白川全身一颤,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趴在她肩头哭了起来。
她轻轻拍着白川的后背,什么话也没说。很快,她肩膀处就湿了一片。
那天她走得急,没来得及和白川谈上几句,今日既然见着有些话她必须讲。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再哭了。”白沐莞低声说。
白川立马止住哭泣,用袖子擦掉眼泪,紧张地解释:“我听阿江说你来了,就急忙向夫子告假从书院赶回来,还好我跑的不慢,赶上了。”
少女含笑问他:“你有话对我说?”
白川点点头,接着反问:“莞堂姐你手臂还疼吗?”
“不疼了。”说罢,白沐莞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记挂着她,这才是她的亲人。
被她摸头的白川咧嘴一笑,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琢磨很久的心事:“我没有亲姐姐,爹娘也去世了。以后私下无人处,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吗?”
这世上除了去世的爹娘,当属白沐莞最真心护着他,所以他渴望他们的关系更亲近些,渴望他能有一个亲人。
“我正巧也没有弟弟。”白沐莞愈发怜惜眼前这个小少年,忙不迭答应他,“当然可以。”
闻言白川脸上掩不住喜悦,立马响亮地喊道:“姐姐!”
不过下一刻他又惴惴不安,方才声音那么大,会不会被屋里的金氏听见?如果金氏知道,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风波。他的莞堂姐虽然无惧金氏,但是晚辈对上长辈终究居于劣势,再说他不愿她烦心。
“小川,你不用害怕大伯母,她背后对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以后你记着四个字:安之若素。”
对任何风言风语,不闻不问听之任之。胜而不骄、败而不馁,无论别人蓄意奉承或是冷眼相待,都能做到不卑不亢,关键就靠这份安之若素的平常心。
这样的镇定从容,超脱物外,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这个给你。”少女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卷轴。
白川双手接过白沐莞递来的卷轴,未及打开先问:“莞堂姐这是什么?”
白沐莞含笑示意他自己打开。
卷轴是一幅墨宝,出自书法名家之手,上面以豪放的草书写着四个大字,正是:安之若素。
小少年认真地盯着这四个字看了许久,白沐莞知道以他今日的年纪能真正悟出的道理并不多。但把这四个字送给他,是她作为堂姐唯一能帮他最长远的。她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明白并且践行。
“三叔生前给你取名为川,就是希望你能有海纳百川一样的包容和宽广博大的胸襟。”白沐莞看向他的眸光很柔和也很冷静。
白川自小成长在金氏的威压之下,即使将来功成名就,心胸未必能宽阔。她不希望他记恨金氏对他的不善,那样他也会变得扭曲。
他晶亮的眼眸如星辰闪耀,若有所悟地颔首:“姐姐的用心良苦我懂了,安之若素,我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