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他过来了。”白沐莞顿了顿又补充说,“我去的时候他正收拾金银细软呢,若非我阻止,他也不打算久留。”
旋即进来一人年约四旬,皮肤黝黑呈古铜色,国字脸双眼皮,身量匀称中等,相貌也算端正。他低垂着脑袋,双膝跪地于正中央,忐忑小心地开口:“下官苏州郡参谋陶玉宏拜见太子殿下,拜见两位将军。”
宇文晔打量他一番,连官服也未穿,确是打算跑路的做派。气极反笑,和颜悦色地问:“听闻陶参谋正拾掇行囊准备上路,不知你打算去何处?”
“太子殿下请恕罪,下官已经写好辞呈,辞呈就在此,求殿下高抬贵手放下官一条生路!下官上有七旬老母,下有年幼子女,下官不想死啊……”说着,陶玉宏嚎啕大哭,脸上惊惧不像作伪,双手高高举起一封薄薄的辞呈。
凌峰尘走过去拿了辞呈递给宇文晔,只见那辞呈上笔墨流畅,言辞恳切,请辞原因却含糊不清,只写道“臣自觉力不从心,不敢忝居此职,请陛下另择贤人”。
宇文晔看罢冷冷抽了抽嘴角,厉声呵斥:“你若不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休想踏出这里半步!”
陶玉宏刹那间身形僵硬,只顾磕头:“殿下饶命,下官不知从何说起。”
“你既无从说起,那么本太子发问,你如实回答。”宇文晔张口,陶玉宏岂敢不应?
随后屋内便响起一问一答。
“苏州郡衙原本有官吏共多少人?如今死了几人?”
“包括戴郡守在内有十二人,现今已有三位大人被害。”
“哪三位?”
“管刑科的孙大人,叶长史还有李长史。”
“他们死于何处?怎么死的?”
“仵作说孙大人死于亥时,被贼寇砍下头颅后丢弃于街边。叶长史死在自己府中,同样被人砍了脑袋。至于李长史则死得早些,死法跟他们大同小异,在他死后第三天戴郡守连夜往京城赶。戴郡守一走人心涣散,加之贼寇劫走官粮,诸同僚唯恐朝廷降罪,先后携家眷逃走。”
“你为何等到今日才走?”
“下官的夫人感染风寒病了十来日,下官怕她带病赶路会加重病情,只得多停留几天。”
“劫走官粮的贼寇和杀害三位官吏的歹人可是一伙?”
“这个……这个下官不知,不敢乱言。”方才对答如流的陶玉宏一下子吞吐起来。
宇文晔陡然拍案而起,气白了俊脸,声音失了平日的沉稳:“不知?你们苏州郡的官吏果真是好样的!眼见官粮被劫,邻州遭灾饥民无粮,同僚被害横死街头,你们不赶紧查清案子缉拿凶手,反倒一走了之。你以为你们逃之夭夭,苏州郡就太平了?
“你们都走了,底下五县官吏是否也会效仿此行径?此例一开,我朝地方官吏遇事则逃,岂非要天下大乱!”
久久憋于胸腔的怒火快要喷发冲天,宇文晔强忍住呕血的冲动,他实在气极。如此“奇景”别说天玺朝开国以来,即使是前朝历代也从没发生过,堂堂一州郡城,官吏死的死逃的逃。偌大的郡衙只剩一个主簿和一个库房管事,不能用简单的玩忽职守来形容。
陶玉宏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叩头请罪,重复这句:“下官无能,下官知错。”
“来人,将陶玉宏收押大牢!”一声令下,立马进来几个侍卫将不停求饶的陶玉宏硬生生拖了下去。
凌峰尘同样被气得不轻,连说话声音也有些发颤:“殿下,为今之计是先追回那些逃走的官吏,再仔细查问。”
“你也认为陶玉宏的话不可尽信?”宇文晔抬眼瞥了瞥蓝衣英武的青年将军,伸手捂住自己闷痛的胸口。
自从他中过断心草毒,虽说体内毒素解净,性命无虞。每当愤怒时胸口总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刻意在提醒他,永远不能忘记宇文程的狠毒阴险。
凌峰尘道:“并非下官多疑,此事太过惊世骇俗,有违常理。”
“你传令下去,全力追回逃走的官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也不许少!”宇文晔丢下这句话就起身朝外走去,苏州郡这些官吏,他一个也不会轻饶!无怏自然紧紧相随而去,寸步不离。
反而白沐莞没焦急追上他的脚步,对着凌峰尘扼腕叹息:“这帮贼寇毒辣凶残,行事张扬,敢公然挑衅官府,恐怕背后必有倚仗。”
“假如只是简单的贼寇,陛下何须派遣我们前来?当务之急还是查一查有无百姓被害,以及贼寇来历。”凌峰尘的浓眉在此刻皱得前所未有的紧,不祥的阴云正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空。
白沐莞肃然附和:“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两路。我负责调查贼寇来历,你查百姓是否受害以及官粮下落。”
凌峰尘应下,各自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