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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以忱的脚踝看着是受伤严重,站在贺岁安的位置也能看到对方的脚踝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贺岁安先是估摸了下边以忱的身量,很高,女人之中也有这样体型的,高且纤瘦,不足为奇。让她背是背不起的,扶还是可以。
可她看着此人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能冷透骨的那种。
女人又是在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出现,贺岁安怂,她怕遇到危险,不敢上前。但置之不顾不太好,人在江湖走,受伤求助很正常。
她改天可能也会有求于人。
帮忙不是不可以,不过贺岁安在这种情况下,不会选择一个人过去,她要回去找祁不砚。
反正贺岁安要有人作伴,这是规避危险的方法之一。
“我去找人来”
她扔下这话,拔腿就跑。
见人跑远了,边以忱的眉梢轻挑,放下握着镰刀的手。
这地方是他以前和祁舒来过的,今天心血来潮过来看,正好想杀人,便杀了几个经过登云山的人,见又有人过来,还想杀一个。
不曾想遇到的是个看似善良,却怕遭危险,怂到连扶都不敢扶一下“受伤的女人”的小姑娘。
还挺机敏的。
亏他还用石头砸破自己的脚踝,想利用人所谓的同情心将人引过来杀,边以忱的伤是受了,人却没引过来,算是鲜少的失手。
边以忱也不是非杀她不可,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杀人的。
走了就走了。
算她命大。
边以忱抬脚踩住一具尸体,望着河边景色,对着身上这套靛青色衣裙道“阿舒,你可还记得,这里是我们刚成婚时来过的。”
他要再带祁舒去一遍他们以前去过的所有地方。
他们刚认识的第一年明明那么相爱,去过的地方数不胜数,祁舒却在得知他喜欢杀人后厌弃他。
边以忱不明白,祁舒爱他,他爱她就好了,他杀的是其他人,他是不可能会杀她的,她怕什么,还扯断自己的蝴蝶银链。
不过,她一直都还在。
就存在他身体里。
他还穿着她身前经常穿的服饰,他就是祁舒了。
边以忱在短时间内熟练地把尸体处理掉,靠近河水,石头上残存的血轻易被冲刷掉,做完这一切,他带着祁舒离开了此处。
还要和祁舒去更多的地方。
他想。
贺岁安是跑着回村口的。
祁不砚还没醒,他失血过多也会嗜睡,这点倒跟常人一样。
但不会像在天冷那样必须得在温暖的地方才能醒来,只是更容易睡着罢了,叫他就会醒的。
她捧着装了水的叶子跑到祁不砚身前,轻扯他护腕,又喊一声。下一刻,祁不砚睁开了眼。
叶子里的水洒了点出来。
他手指微湿。
贺岁安将刚刚看见的事告诉祁不砚,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过去看看,念及心中的不良预感,着重地提几句“女人”的穿着打扮。
祁不砚站起身,看向她手里叶子的水“是给我的”
关注点依然是异于常人。
“是给你的。”她一边努力地喘顺气,一边道。
他不疾不徐接过去,把叶子里的水全喝掉,用手梳过贺岁安因为跑得太快而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等跟平常差不多了才舒服点。
祁不砚很不想看到贺岁安因为其他人、其他事有任何的不同,特别是遇到那些会扰乱她心绪、弄脏她的人或事,他想毁掉。
“好,我陪你去。”
他说。
贺岁安闻言带祁不砚到那一条河的岸边,变得空无一人了。
按照女人说的话,没人扶便走不动了,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离开河边。贺岁安走到女人原本站的石头旁,有被水洗过的痕迹。
祁不砚半蹲下来,指尖抚过有水痕的碎石,捡起几颗碎石头闻了闻,水可以暂时冲刷掉血,却无法立刻冲刷掉残存的味道。
血的味道。
她也捡起一颗碎石头来闻,同样闻到血的味道。
很浓。
贺岁安把一部分湿掉的碎石头都闻了个遍,她记得女人的脚踝是受伤的,但流的血不可能有那么多,能覆盖那么大的范围。
有两种比较大的可能性。
一是女人在贺岁安离开后遇险被害,导致流了一地的血。
二是这些血不是女人的,属于其他人,若是属于其他人,那么突然消失不见的女人可能会是目击者,又可能会是杀人者。
贺岁安喜欢假设。
她回想起女人和她说话时始终别在身后、不知拿着什么东西的左手,想先假设是女人杀人。
女人为什么杀人
是在她离开前,还是在她离开后杀的贺岁安猜是前者。在她离开前杀人,可以在她去找祁不砚的时候清理河边的痕迹。
贺岁安看不见大石头后面的东西,尸体当时可能就在这里。
如果女人是在她离开后杀人的,那么杀人要花费时间,清理河边的痕迹也需要不少时间。
一般来说,会来不及的。
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念及此,贺岁安打了个寒颤,她想对祁不砚说出自己的猜想,却见他半蹲在地上很久了。
祁不砚捡起地上一个泛旧的蝴蝶铃铛银饰,贺岁安低头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他身上的银饰,她几乎都认得出来,太熟悉了。
这大概是从女人身上掉落的,女人穿的也是同他类似的服饰,不过这不该是戴在手腕的七个蝴蝶铃铛银链的其中一个么
怎么会掉落。
只有断过的蝴蝶银链会如此,不然上面的七个蝴蝶铃铛是不会掉的,贺岁安听祁不砚提过。
难道河边的女人死了
她
再细致地看一眼。
蝴蝶铃铛银饰刻着舒字,贺岁安曾近距离地观察过祁不砚手腕的蝴蝶银链,上面挂着的七个蝴蝶铃铛也刻有字,他刻的是砚字。
天水寨的银链都有名字。
前不久刚听过祁舒这个名字的贺岁安看到舒字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祁不砚的母亲祁舒。
可是他母亲死了。
在她记忆里,是死了的。
经过验证,贺岁安早已相信自己脑海里那些记忆是真实存在的,今天在河边戴着刻有舒字的蝴蝶银链的女人不可能是他母亲。
不是他母亲,那会是谁。
河边有冲洗过血的痕迹,加上祁不砚看见这个蝴蝶铃铛的反应像是认识的,再联想之前撞到脑袋后闪过的一段记忆,贺岁安有个很荒谬的念头。
边以忱。
那个喜欢随机杀人的人。
因为那些记忆更像在看书时幻想出来的画面,所以记忆出现的同时,潜意识里有他们的名字。
贺岁安无措地看祁不砚,要是这个被遗落的蝴蝶铃铛真是祁舒的,以他的观察力、记忆力,现在应该和她想到了同一处。
“不管如何,我们该去报官吧。”她牵住祁不砚的手。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
意味着他无动于衷。
祁不砚淡然嗯44”了声,将手上的蝴蝶铃铛给贺岁安,对这件事不以为意“此事虽与我们无关,但你想报官也无妨。”
她不自觉握紧了他的手。
少年弯下腰,跟贺岁安平视“你在怕,对不对。”
“是的,我怕。”贺岁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握得他太紧了,她是个普通人,只想好好活下去,遇到恐怖的人或危险的事也会怕的。
何况,她本来就不强。
世上有强者,便会有弱者。
在这个并不算安定的江湖,弱者能保全性命已实属不易了,贺岁安一直努力地想活下去。
祁不砚的目光缓缓沿着贺岁安的眉眼、鼻子、唇瓣划过,似是想通过表情来感知她的情绪,毕竟他的情感非常薄弱,有时不太能准确识别。
“怕什么。”
“我以后杀了他便是。”
他的声音极轻,轻到贺岁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从那一段记忆来看,她知道边以忱是祁不砚的父亲,可边以忱是边以忱,祁不砚是祁不砚,父母做的事,怎么能牵扯到子女。
子女又无法选择生自己的父母,贺岁安不会因为边以忱做了什么事,而对祁不砚有其他的看法。
关于河边的事,他们给来登云山玄妙观祈完福、要回去的青州百姓一些银子,托人去报官,那个蝴蝶铃铛也交给对方了。
他们没有直接参与进去。
贺岁安不想直接参与进去的原因是怕牵扯到祁不砚。
祁不砚不想直接参与进去的原因是他不把与自己无关的事放在心上,如果
不是贺岁安想报官,他亲眼看见有人杀人也不会管。
青州百姓并不怀疑他们,很少人杀了人之后主动找人报官的,他们衣着不凡,应该是觉得报官麻烦,不想耽搁自己的时间才托人去报官的。
收了银子的青州百姓报官时很讲信用,一句话都没提他们。
只将贺岁安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全说给官府听。
到了下午。
红叶村的祭祀礼做完了。
贺岁安径直回树屋休息,经过河边那件事,她想找个小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捋清楚思路。
祁不砚站在树屋底下,没上去,他有话想和钟良说。
过了明天,钟良阿爹体内的续命蛊就会彻底起效。祁不砚已经给钟良想要的东西,那么钟良也是时候给他想要的东西了。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不小,躺在树屋里面的贺岁安也能听到。
祁不砚要钟良做的事不难。
他要钟良把自己阿爹病愈、快要与正常人无异的消息散播出去,而且得确定传到三善真人耳中。
当然,钟良阿爹一个月后会死的事不能传出去,红叶村村民必须得守口如瓶,对外只能说是钟良阿爹自己按时喝药,病愈的。
否则,这桩交易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