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激光束一击命中,瞬间气化的人其实算是幸运的。他们的一部分同袍,或者正好被夹在几束光的缝隙中,或者因为车辆乃至别人的遮挡,侥幸捡了一条命。但很快那些活下来的人就意识到,还不如死了的好。激光擦过枪械或车辆,将钢铁融化成滚烫的浆汁。空气就像被点燃,士兵们惊恐地看着军服变黑、变得焦脆……
更惨的是头盔。这次出征的都是精锐,人人头上都带着轻便又结实的复合材料防弹盔。在太阳的温度勉强,能抵御子弹侵彻的高强度塑料融化了。士兵们疯狂地嚎叫着,抓着脑袋。头盔死死地黏在他们头上,化作漆黑的半流质,沿着脸颊向下淌。
最糟糕的是,大量的橡皮艇着火了。一时没来得及下船的人简直如坠地狱。他们纷纷跳进海里,带着沉重的装备。很多人再也没浮起来。
如果诺维茨基事先知道头顶上有这么一个恐怖的东西正瞄准自己,想必他会命令手下士兵,就算死也要死在冲向森林的路上。把部队快速撒开,尽快冲过海滩,冲进森林和阻击部队拼命。这是他唯一的取胜机会。然而谁能想得到呢?依托工事逐步推进,发挥人数优势,尽可能减少伤亡——通常情况下,他的做法无可指责。
枪声乱了,滩头敌军已经完全陷入慌乱状态。艾虎心想,除非我带出来的这些连长们都是白痴,不然他们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刺耳的军号声响起,三面同时发起了冲锋。伴随着几乎要吹破人心脏的号角声,艾虎的部队轰然冲出森林,碾过海滩。
雪风焦躁地在艾虎身边来回走动,似乎按捺不住对血的兴奋。突然,它坐下来,对着海滩的方向仰天长嗥。
这凄厉的狼嚎声比军号更有穿透力,让人骨头里的血都燃烧起来。带着赤裸裸的杀意,毫不掩饰对血肉的渴望。艾虎摸着雪风的白毛,努力安抚它不要冲出去。下面那些人已经完蛋了。一时间,他不由得为那些士兵的命运叹息。说到底,其实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被征集起来每天训练。突然接到命令,懵懵懂懂地上了船,被运到这个港湾,一下船就面对杀戮。
呜呜呜——
军号声三面呼应,不止一个号手吹起长音。海滩上,子弹呼啸着在军号声中乱飞。凌晨的霞光就像被血染红一样。从森林边缘到海滩是长长的缓坡。突然间,森林里冒出一拨又一拨士兵。他们从树的影子中现身,三三两两地散开,发起冲锋。
沙滩上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此时白河那边已经结束。而这边的杀戮仍在进行。不愧是罗索科夫斯基的精锐家族士兵。这些人中大部分都不肯投降。哪怕背后是海水,眼前是刺刀,他们依然选择战斗,直到倒下为止。
当徘徊在海面的船队掉头远去,沙滩上有组织的抵抗逐渐消失。喊杀声渐渐变弱,终至平息,最后只剩海涛扑打沙滩的声音,周而复始,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