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道州城目前最大的官,道州城司户。实际上,聂胡子肩负着道州城所有的一切事务。因为张文宣和洪锋被俘,各级的官员要么一同遭殃,要么就是逃跑了。至于州县的官员全部做鸟兽散,道州城的权利中空了。所以,可以说聂胡子从一个地头蛇、盐贩子,突然一夜之间变成了道州城的土皇帝。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有有能力的族人、门客,因为聂胡子的飞黄腾达,一时之间,都成了一州之地有用的人才。
现在看到聂小七的样子,聂胡子眼神里居然多了分得意,但是想到他和谢老虎称兄道弟,更是归元先生的弟子了,心里这份优越感又淡了许多。
“小七啊!听谢大人说起,你留在道州是为了完成先生留下的作业,此后便要赶去永州何将军帐前历练,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聂胡子淡淡的道,眼神却紧紧看向了聂小七。
聂小七看似神态俊逸,心里却实在是万般沸腾。方才回到聂家堡的时候,心里一片忐忑。得到聂三娘的认可,已经是令聂小七无比兴奋。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种幸福,没有想到的是,聂胡子更是给了自己另外一个重大惊喜。就是不但当着自己的面,销毁了自己家生奴的名契,还把自己约到望江楼的密室里,答应把女儿聂三娘交给自己。
如果没有谢老虎天天的铺垫,称兄道弟的陪练。即使聂小七跟随了归元先生,他也不会相信聂胡子会有这么好相与,自己站在聂胡子面前会这么坦然。毕竟这个时代身份的差异,将会决定一个人的所有命运。
即使此时看来自若,但是聂小七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从小在聂家长大,聂胡子可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此时不但聂胡子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说话,更是明明白白对自己摊牌了所有事。可是从小而来的教育和生活,让聂小七还是有些谨慎。
聂小七看了聂三娘一眼,那里有两双紧张询问的眼神,他不由心中激荡起来,强颜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此时心里想着,你们就放下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再看聂胡子身边的聂忠,这个老人也一脸慎重的看着自己,想起他往日的教诲,和斑白的头发,聂小七心里不由一暖。
“老,,,,,,!”他刚刚想叫老爷,想起方才在密室里,聂胡子慎重的和自己说过,自己现在是自由身,而且和谢老虎称兄道弟不说,还是归元先生的弟子,身份已经很是尊贵。如果给面子以后继续叫他堡主,或者共着一个聂姓叫他七叔。
聂小七想想也是,也听谢老虎说过无数次,聂家堡现在看自己的颜色可能更多。聂小七知道如今这已经是事实,便去掉心里的纠结。不由抱拳将微微弯身想行礼的身子挺直,看着聂胡子眼神中也尽是鼓励,和谢老虎天天所言完全吻合。心中再无半分阻碍,正眼道:“小七昨日已经完成了先生所托,当日确实应承过谢大哥,要去何将军帐前历练!因为先生被何将军请去,小七是一定要跟随师傅的,本待明日启程!”
“啊!”
聂三娘和香兰几乎同时惊呼,看聂胡子眼神,连忙止声。
“小七在聂家堡出身,聂家堡就是小七的家,堡主的大恩大德养育小七长大,忠爷爷往日的教诲历历在目。聂家上上下下的亲人,对小七点点滴滴的帮助,小七永远无法忘怀!”他看向聂三娘和香兰一脸紧张,接着道:“聂家永远是小七的家!小七死,是聂家的鬼!”
“呵呵,凭地啰嗦,某家相信小七你的未来!”聂胡子乐呵呵的紧紧握住了聂小七的手,一见聂小七他就发觉天翻地覆的改变,平白多了一身修为,更加坚定了聂胡子的信心。见到聂小七这么说,知道自己选择正确。开心的笑道:“听谢大人说起,先生是给你起了名字的了,以后自当是聂家的未来。本来某家厚颜想着,待你回来聂家,便征得你同意把你写入族谱!”
他看着脸色有些煞白的女儿,不由又朝聂小七说道:“你自幼和三娘,香兰一起长大,三娘也是喜欢刀枪剑棒,聂家以前就不是什么书香门第,没有那么多臭规矩!现在看来也不用给你编进家谱了!以后怎么样某家不知道,现在还没有那么多规矩!”看向脸色又变得通红的女儿,他居然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某家得你那结义大哥谢大人荐举,如今做了这道州司户,也算不负聂家列祖列宗成了官家身了。早就熄了那许多雄心,倒是你们年轻,正当拼搏的年龄。只是阵前刀枪无眼,你须得好好保护她们吧!”
静!
一时间,望江楼寂静!
沱水悠悠,天空放晴,碧水蓝天。
“,,,,,,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啦,,,,,,”
听那声色悠扬悦耳,曲韵婉转动听,声音似乎传出老远,远处的人虽然感觉有些断断续续,却也是余味不尽。尤其是有那些稍懂词曲的人,听着这歌曲词调,只感觉古曲风韵十足的旋律,竟然令人格外沉醉!
尤其让稍微懂得的人惊讶的是,这种曲调似乎是宫商曲隔调过来一般,和以往流传的曲风韵味格外不同。而且那种豪迈和张扬的词义之间,以及从未听过的曲调风格,更是令人热血沸腾起来。
尤其这个歌者一腔真情,喉间中气十足。远着闻其声,犹如近在眼前;近者闻其声,却也不会震耳欲聋,当真是奇妙至极。
只见他一边击桌打碗敲罐,叮咚嘀噹韵感动人,配合着唱声,让人听了忍不住都起身观望。
那人一袭麻色布衣,一头长发随意束在身后,看去不过三十来岁年纪,一双眼睛却似乎充满了沧桑,眼神却更是有着几分无忌。虽然只是平平常常坐在那里,但是身形挺直傲立,让人感觉仰望而不止。而且他身前桌上没有太多东西,只有一个酒碗几坛米酒。
这里原是永州城临江入口,平时集聚诸多画舫,画舫有沽酒闲烧下酒菜,提供给大家游江观景。因为此处的江水直接联通城内,稍小的船只都可以进城里十分方便。因为方便也使得大家更为重视画舫和这个地方,所以此地逐渐发展成了有名消闲的去处。
这里的每个画舫大小不一,不外乎就是几个客人在上逍遥,点几个小菜,喝两壶小酒,找几个朋友谈天论地、吟诗作对。只要是家人生活稍微宽裕的人家,那肯定是都来过这里消遣,唐人的豪放和盛情即使在五代,也是盛久不衰。也因着这些画舫的存在,便使得很多人有了职业。平时因为画舫太多,这些画舫相距的距离便也是很近。
这边有一个中号画舫上,只可以摆上三四张桌,此时也有两个文人坐在那里对饮。听了这个布衣汉子的吟唱,不由拍桌叫好,口中直呼痛快,不知道是说这歌词好,还是唱得舒畅。便起身端了碗中的米酒,一饮而尽遥敬那人。
而那人也不以为意,对着两人哈哈大笑,放肆的样子却不会令人感觉失礼。虽然一身布衣,反而让人感觉气质高雅。
此时歌罢,只见这个歌者布衣汉子长身而起,却见他长身玉立,身形挺拔,果然好一个潇洒人物,不羁形骸的样子令人生羡。
却只见他右手把了身旁的酒坛,再次拍开那泥封的塞子,一股稻米酒香传来,赞叹果然是好酒。却见他就把酒坛举了起来,离着不过尺余距离,酒水便自成一线直接倒入了他口里。酒水纷飞四溅,酒香飘出老远,看去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洒脱自在。
一时间诸人目瞪口呆,只看得心旷神怡,只感觉酒仙镝世一般。从来没有见过人这么喝酒的,也不知道这人来自何处,大家都心生敬仰之色。
“好!好一曲任平生!”
一旁似乎又有人鼓掌叫好,这人也未在意,仍然自顾喝着手里的酒水。一旁人却忍不住闻声看了过去,只见在不远处一艘小画舫上,一个小酒娘正在给一个汉子斟酒,这条小画舫正慢慢摇了过来。
这人盘腿坐在船头,居然也看去身材伟岸,比一般人高出不少,而且须发贲张虎目有神。他却端着一个酒杯慢饮,一动不动的看着布衣汉子。
“任平生!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对!笑傲江湖任平生,游戏人生渡来世!”布衣汉子似醉微醉,口中轻轻的低吟道,目光看了眼这边的虎目汉子,见对方含笑看着自己,不由拱拱手道:“兄台雅兴不浅,当是世间难得知音人物,不知如何称呼!”
“某家蜀中秦庄!”这个虎目汉子淡淡的说道,见布衣汉子眼神清澈,居然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拱手道:“某家有事前来永州不过月余,终日无事后便在这潇水头放饮自流,品味着昔日柳公的情怀和意境。也自见过不少人物,无非都是些世间浊物,没有想到今日运气,倒能遇到兄台此等洒脱人物,当真是三生有幸!不知能否得兄台上船一聚!”
“多谢!”这个布衣汉子淡淡回应,再次看了看这个虎目汉子。居然没有推辞,待得画舫稍近,轻轻的脚下一点,人便已经到得了虎目汉子船上,看得虎目汉子双眼一亮。
布衣汉子不以为意,难得带着笑意和虎目汉子拱手相让。
两人对身在画舫桌前坐定,一个十来岁的小厮上前,他一直托着一个木盘,盘里有一小坛酒和杯具。看布衣汉子坐定后,给布衣汉子也摆上了一个杯子。
这个杯子居然是用一种木头雕刻而成,看外形不过小儿拳头般大小,高也不过两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整个木杯颜色仿若阴木,外壁居然是天然而成的树皮,古拙而异形,倒是好看。
布衣汉子目露异色,看到虎目汉子面前的酒,居然在木杯里看去是血红色的,而且一股浓浓的异味扑鼻而来,虽然夹杂着酒气,却是从未见过的一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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