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晋坐在签押房里,愁闷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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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
自从这群髡贼上岸到现在,时间都过去了三个月。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不但不走,房子越造越大,越造越多,连市场都越办越繁荣了。
马袅的盐场,他们和苟家争执不下。这苟家外通海盗,内通着本地衙门,根深蒂固的土豪,县太爷也只能对其的恶行装聋作哑。他原本也有个二虎相争的念头,纵然一时打不跑他们,也能搞个两败俱伤。没想到髡贼们打苟家就象拍苍蝇一样,几天时间苟家庄就灰飞烟灭了。连在城里根深蒂固的苟二也就此逃之夭夭。
幸好,这群澳洲来的化外之徒总算还知道大明的王法。盐场村里该缴的盐税、外项、杂额,一样不少的都缴来了。这多少让他松了口气。不过这群“髡人”,又借口缴盐税进城路不好,硬是把路修到了文水桥畔,进而干脆在文水桥畔造了两层的塔楼。现在那二层的塔楼里日日都有髡人在守望――不问可知,这是在监视县城的动态。
这个还不算,髡人们还在以办团练的名义,大肆招兵买马,据说已经招募了好几千人。都配着火枪和大炮,日日在那里训练。博铺湾里的船只也多了许多,吴明晋知道自己彻底的陷入了这群髡人的势力范围。现在除非朝廷派官军来把他们打跑,否则能在这县城里呆多久全看对方愿意让他在这了呆多久了。一旦真打起来,吴明晋毫不怀疑城里寡廉鲜耻的衙役们会毫不犹豫的开城投降。
向府城发出的请剿文书全都石沉大海,自己写到广东,请托同年在广州活动的信也没有下文。东门市却成了县里最兴旺的集市,每天从县城前大路去东门市的百姓们川流不息。全县的粮食在潮水般的涌进去,私盐潮水般的涌出来。
他这堂堂的七品正堂县令除了站在城楼上看之外别无他法,县里即无钱粮,又没有士兵,不过是困守孤城而已。
最近他又得到消息,髡贼们破了百图村――破个百图村他倒是毫不在乎,这个村子本身就是外地逃亡户聚集的,不编户、不纳粮,和县里没什么关系,但是从这个举动里,他嗅出了一丝不安的味道--这髡贼们的触角,即将伸向全县的各个地方了。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各村的保甲偷偷来报:髡贼们通知文澜河东西两岸各村各寨的头面人物到百仞城聚会。
吴明晋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农村包围城市”,但是这个举动包含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他赶紧派吴亚、符柏文等县里的文武官员去各村走动,警告他们不准和髡贼勾搭,还信誓旦旦的说“朝廷天兵一到,髡贼即成飞灰,从贼者的绝无好下场”。说得一部分村子又动摇害怕起来了。
正在想着对策,忽然有人来报:髡贼们派人来了!
吴明晋浑身一激凌,他今天一早就派人去打听昨晚响了一夜的炮声和博铺的火光是怎么回。现在人还没回来,髡贼们倒先来了。
他原本为了避嫌起见,从不亲身接见髡贼派来的使者,总是由师爷代见。但这次事关重大,一定要摸清楚髡贼们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请师爷过来!”他吩咐道,“更衣!升堂!”
“升堂?”衙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见客不都在花厅吗?又不是放告审案,升堂做什么?
“没错,升堂!”
熊卜佑作为使者领着十多个人进城来了。队伍里王瑞相打头,全身武装,扛着一柄工兵斧,领着十二个精选出来的士兵,个个都是170cm以上,身背步枪,刺刀雪亮。最后是七八辆独轮手推车,上面捆着一包包的物件和木盒子。
这算啥县城啊。我们家乡最贫困的贫困县的小镇都比它繁华100倍。唯一的一条横穿全城的道路总算是石板的,路两旁稍微有些店铺市面,但是屋子都很低矮破败,至于面积更是小得可怜,他一走进城门就看到城中间的县衙门了。
这支队伍大摇大摆的走进城里,熊卜佑手托一个大号信封,里面是执委会写給吴县令的信。街道上的人都站在边上,对他们指指点点的,几个衣服破破烂烂的小孩忽然跑到他面前,用含混不清但是明显是普通话发音的口音说道:“糖、糖。”
熊卜佑乐了,没想到执委会和日本鬼子、美国鬼子学得发糖亲善的办法还是有点用处的。
洒了一把糖出去之后,队伍已经走到了县衙门口。衙门口墙上的堂鼓已经很久没人敲过了,落了老厚的一层灰,挂在一遍的官靴匣子里有只落满了灰尘的官靴。一行人跟着衙役走进去。王瑞相和士兵们说了几句,每过一处门,都留下二名士兵。
眼看自己被引到了大堂上,熊卜佑正在纳闷,只听侧门一响,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目白净,保养的很好,穿着官袍的人出现在大堂上。跟班衙役们忙高叫一声:
“吴老爷升堂了!”
堂鼓咚咚咚的敲了三声,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噢――”的答应一声走了进去,雁翅型排开。一切又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