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廉轻笑一声,道:“各位都是朝中重臣,自然不晓得地方上的厉害,王氏在太原盘踞数千年,岂是我一个到任不过几年的刺史所能对抗?不单是我,凡有大家世族扎根之处,哪一个地方官不是明哲保身?你们说得轻巧,自然理直气壮,却也不见朝廷对氏族动手,只苦了我们这些为朝廷卖命的人。”
大理寺卿闻言大怒,正要怒斥,就听纪颜笑道:“寺卿不必与他多言,此人已经失了心智。其实难也好,易也罢,你这刺史之位,总不是陛下强加于你,难道不是你自己苦苦求来?你求官只为荣华富贵,才会将老百姓的呼喊置若罔闻,原非无能,不过是自私罢了……我问你,王氏现在如何?”
听纪颜说自己自私,赵廉也不多做反驳,似乎是默认,只答道:“新丰候手段何其高明,区区一座茶楼,先抓了王氏二公子进京,后气得其家主中风,王兆乾一支已然失势,王氏内部正是暗流涌动,要不是你们突然抓我进京,我早已经对王氏下手……呵,无论如何,王氏也是我眼中钉啊……”
他这么说,似乎是指朝廷下手太急,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没能趁乱打压王氏。然而纪颜却晓得,他这人经营有余,机变不足,即便王氏内乱,也轮不到他插手;更何况以赵廉的性格,对王氏下手也不过是掠夺些许土地财产,尽数收入囊中,与朝廷也没有什么益处,便不觉得可惜,只是淡淡笑了一声。
赵廉心知自己此来必死,只是不愿意牵连到家人,才道:“奎师那都险些酿成大祸,我也算是他的帮凶,不敢求陛下宽恕我这条性命,只盼着天恩浩荡,莫要连累我的家人。我晓得奎师那都的底细,不敢隐瞒,只希望能够换回家人平安。”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廉自私了一辈子,临死倒是能顾念到家人,也属不易,才叫纪颜眼珠子一转,轻声道:“你也见过那婆罗门了么?”
这句话吓得赵廉一个哆嗦,还以为自己最后的底牌已经被纪颜把握,连忙道:“新丰候明鉴,陛下神聪!为我引荐奎师那都的,正是一位婆罗门长者,奎师那都对那人言听计从,我以为他俩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果然……纪颜暗暗点头,这就命令赵廉将那婆罗门的形象仔细描述出来,让一旁的画师作画。只可惜那人显然戒心很重,赵廉又不擅长分辨西域人的相貌,说出来的特征都十分含糊,画师只画出来一副平平无奇的老者画像,并无什么特殊。
眼瞧着赵廉再没有什么用处,纪颜便下令将他押下去候审,自己无奈摇头叹了一声,道:“原以为赵廉见过了幕后黑手,如今看只怕他也被易容术所迷惑……嗯,奎师那都关在大牢中十天,应该想通了不少道理,只盼着他懂得进退,别叫我多费口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