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跟上回一样样,心狠手黑不留后患,出喽事各跑各的,死活在城北小山庙后墙根碰头!”
五个徒弟点点头。胡大套看了看那两杆兔子枪,沉声道:“都试好咧不?别到那辰景哑巴喽。”
国栋说:“师傅放心,枪早从壕坑里捞出来咧,火药也晾晒半天半宿咧,铁砂也是新的,保管一枪搂倒一大片,再说还带着十来个张手雷哩!”
胡大套挥挥手,六条身影贴着墙根直扑大道观。大道观坐北朝南,后墙外有两棵高大的毛桃树。
胡大套让姜儿爬到树上往观里看看动静,半晌,他示意没有事体,五条身影齐刷刷上了砖墙,脚尖再一用力,落到松软的地上。
几个徒弟都是土生土长的定州人,小的辰景常到观里套野兔扣家雀,对观里的一切了如指掌,所以,绕过北面那排空房子,老六、姜儿拎兔子枪左右分开,各自猫在影壁两侧,阴森森的枪口对准前院。
大道观的前院是东西长七间、南北宽两间的玉皇殿,庑殿顶琉璃瓦剪边,三跺单翘单昂斗拱,甚是雄伟庄严。
三面有十几间配房,平时或空或放置杂物。欧阳先生在观里的辰景,住在西厢最北边两间相通的房子里,现在不晓得住着当兵的还是押着他自己。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先放倒站岗的兵,探出花五魁关押的地界,然后再把所有没上锁的门挂了欢喜锁(注:旧时一种锁时容易打开难的插芯铜锁)。
可是,胡大套贴着墙根一路而来,居然没有发现站岗放哨的。胡大套朝后面摆了摆手,几个徒弟急忙趴在地上。
胡大套蹲在墙角,想绕过花墙到玉皇殿看个究竟,从地上摸到一块坷垃,抬手扔过花墙。“啪---”花墙后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
胡大套一动不动,侧耳听动静,半晌,墙那边没有反应,不由暗自奇怪。“嗡---”一群蚊子向他围攻过来。
胡大套忽扇着轰赶,突然偷笑出来,闹蚊子祸害之后,城里家家户户都拢火烧得天干地裂,因为大道观的房屋是千年的木制古物,想必欧阳先生怕烧了房子,根本没有点火。观大地多杂草茂盛。
本来就是蚊子的避难之所,加上昨夜雨后天气闷热,蚊子们还不统统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这阵势,谁敢半夜在外面站岗哩?刚才他过于紧张,又猫腰来回走动,没有顾上留意,蚊子也没敢靠近。
时下一旦停下身子,它们还不赶紧吃两嘴?胡大套心里念想着,身子已站起来悄悄绕过花墙,顺势避在一尊开口笑的石狮子下边。“呼---”
“呼---”大殿里传出厚厚一层压着摞摞的呼噜声,还有苦苦的艾草味道。胡大套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返身回来朝后面做个横闩的手势。徒弟们心知肚明,从背囊里拿出欢喜锁,猫窜着溜过来,分朝几道大门而去。
欢喜锁插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几道没上着锁的大门便挂了保险。胡大套和徒弟们在厢房前专拣上着锁的门口细听,猫到欧阳先生原来住的两间房,里面传出低低的呻吟。
胡大套心中一喜,招呼徒弟们过来。臭货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拐弯的铁丝,轻轻一拨,弹锁“啪”地打开。
“吱---”胡大套憋住气将门分开,往里探了探脚,迈步进门。就在他左脚刚要落地的辰景,猛觉鞋底下踩住一个软软的东西,还未纳闷过来“啪”地一声,屋顶上砸下一块砖头。
接着院里的老槐树上便是一声铜钟鸣响。“当---”寂静的夜里,响动好比晴空霹雳。大殿里“轰”地乱了营,当兵的全醒过来。
“来了,来了---”有人在殿里狂喊,把反锁的门拽得连响成片。胡大套情知着了道,心里一急“嚓”地打着火折子,借光亮往屋里观看。
胡大套傻了眼。地上放着十几条装人的麻袋,不晓得哪个是花五魁。“兄弟,兄弟,你在哪儿哩?”胡大套低低地嚷叫。“唔---”“唔---”麻袋里的人堵了嘴,都哼着扭动身子。
胡大套想拽开捆麻袋的绳子,仔细一看,哪里是绳子?都是一圈圈拧成麻花的铁丝。他真急了,手起刀落挑开四条麻袋,两手“刷刷”撕开。里面根本不是花五魁。
胡大套傻了眼,没想到晋军使出这么阴损的招。“兄弟,你说句话!”他的声音开始抖颤。麻袋里的人都是一样样地哼叫,一样样地扭动。他再想挑开几条麻袋,已经来不及了。
当兵的已把其中一道大门拽开,从里面窜出几条光屁股的身子,用枪瞄准了他们。“扔张手雷---”胡大套一声断喝。“轰轰---”“啪啪---”枪声和张手雷几乎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