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帮忙,于是,将一连串发生的事体讲了一遍,直把林先生听得眉头紧皱,垂首沉思。
半晌,他突然抬头道:“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你师姐呢?毒药本来是她丈夫给的,应该找他算账,跟你没有多少关系。”花瓣儿为难地说:“俺也想过,怕她不相信,以为俺栽赃陷害哩。”
林先生说:“你不说她怎么相信?你不能白担这个罪名,你们两个应该联合起来对付他,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花瓣儿懵懵懂懂地说:“他要不承认咋办?又没抓住他的手,再说事体过去一大向咧,找也找不出把柄哩。”林先生皱了眉说:“你打算怎么办?一走了之?”
花瓣儿摇摇头道:“俺也不晓得,迟早让人抓住,再说跑也没处去哩。”林先生看着她的苦闷样样。
突然低声说:“花瓣儿,你要相信我,跟我去北京吧,凭你的扮相和唱功,改学京剧用不了三年,准是红透京城的名角儿!”
花瓣儿一愣:“俺俺不去,谁也不认识,咋活哩?”林先生笑道:“你不是认识我吗?我们一家都是唱戏的,二姐名气最大,让她教你。”
花瓣儿脸红着说:“俺没去过京城,那年秧歌班进京灌唱片的人回来说,京城好大哩!”林先生见她似乎动了心思,打趣地道:“你说京城有多大?如果京城是一个人的脸,定州城充其量是脸上的一颗小麻子。”
花瓣儿被他的比喻逗笑,神色渐渐开朗起来“哟,光顾着说笑,天都黑了,我弄点吃的,你也顺便好好想想。”林先生说着。
起身从柜橱里拿出几个纸包“这是京城有名的小吃,看比你们定州的好吃吗?”花瓣儿不好意思动手。
林先生看出她的拘谨,从柜橱里拿出一瓶酒说:“伙房早停了,宿舍里没有开水,咱们喝点酒吧,省得噎着。”花瓣儿急忙说:“俺不会喝酒。”
林先生笑道:“不是烈酒,葡萄酿造的,你肯定没喝过,很香甜。尝尝?”说着,往杯里倒了半截子紫红水水。
花瓣儿不好意思拒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怪,但是很好喝。林先生拉着电灯,坐在她的对面,又递过来一块黄灿灿的点心。
花瓣儿没有在亮着电灯的屋里呆过。这盏玻璃泡子不晓得比昏黄的油灯亮出多少倍。花瓣儿觉得新奇、兴奋,不由眯缝一下眼睛,瞟了一眼林先生。林先生长得清秀,不像芒种总有股子剽悍的劲头。
尤其是两道弯眉和细白透红的脸盘儿,还有些女人的样样,由于电灯很亮,他的眼里总透射亮闪闪的光。
林先生喝了一口酒,思忖着说:“我觉得现在应该当机立断,你想想,你们三个闹成这样,就算芒种恢复过来,他也不可能再跟你和好如初。
而你看着他俩在一起生活,心里也会不好受。你爹让你重整花家班,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即便挣出了买行头乐器的钱,像芒种和白玉莲这样的好角色哪里找呢?我认为你喜欢秧歌。
其实是喜欢戏这种艺术形式,只要有戏唱就行,所以唱什么都无所谓!”花瓣儿摇摇头道:“俺爹说他这辈子就是为秧歌活的,俺也是这么想的。”
林先生激动地说:“你错了,你爹死了不能唱了,芒种嗓子哑了也不能再唱了,再喜欢秧歌又怎么样呢?中国的剧种很多,谁唱什么自然喜欢什么,关键是你现在不能在定州生活下去,也就不能再唱秧歌了。
如果你在京城唱成名角儿,以你的功夫和影响,再唱回秧歌也未尝不可,把秧歌介绍给京城的人们知道,到时候花家班不但在定州有名气,在京城,在全国,花家秧歌班的名气都是响当当的!”
不晓得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听了他一番激动的话语,花瓣儿觉得身上热热的,眼里也迸出少有的神采。林先生高兴地说:“花瓣儿,相信我的眼力,你绝对是戏剧界的一个奇才!”
花瓣儿脸红着说:“京剧好学不?”林先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红红地道:“我倒认为唱京戏比秧歌戏更容易,当然,京剧的身段要比秧歌美很多。”
花瓣儿问:“先生唱的啥角儿?”林先生说:“从小跟大姐学的青衣。”花瓣儿似乎有些吃惊。
但很快就高兴地说:“俺还以为光秧歌有男唱女哩,原先秧歌班里都是男的,女的唱戏是这几年的事体。”
林先生也兴奋地道:“秧歌唱的是民间乡土味道,京剧有其它剧种不可比拟的至美和大器!”说着,站起身来从墙角拿过两把亮闪闪的长剑。
花瓣儿晓得他要唱上一段,慌忙将桌子搬到一旁,自己也退到屋角。林先生的脸醉红着,清了清嗓子说:“地方太小,我稍微比划着给你唱一段霸王别姬,是很有名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