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儿听他这么一说,急忙低下头。拿火把的狱官说:“吃吧,呆会儿就凉咧!”花瓣儿真是饿急了。
顾不上羞臊,抓起白面馍馍大嚼起来,几个狱官一直等她吃完喝尽,将食盒收拾停当还磨蹭着不走。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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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其中一个狱官“嘿嘿”笑着说:“小七岁红,俺们对你不错吧,请你唱段大秧歌行不?”
花瓣儿没想到他会有这要求,低了头说:“大哥,改日吧,俺心里不好受,唱不出嘴。”那个狱官不高兴地道:“那你可就辜负俺们一番好意咧!”说着。
眼珠子看了看食盒。花瓣儿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大哥,你要真的好心,让俺挪个地方吧,俺好怕哩!”
拿火把的狱官说:“怕啥?这儿就你和疯婆子,她又抓不着打不着你,惯喽就好咧。”花瓣儿失望地问:“俺要判下来,一直在这儿呆着?”拿火把的狱官道:“不在这儿在哪儿?咱定州就这一处大牢,那边是男犯,更不能去哩。”
花瓣儿哭着央求说:“几位大哥行行好,俺不求你们枉法放俺走,俺是冤枉的,俺不想在这儿蹲大牢,俺还想回家重振花家班,挣钱给芒种看病哩!
求求你们跟当官的说说,让他查查俺的冤情,行不?”几个狱官相互看看,谁也不说话。花瓣儿见几人没动心思“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
“起来,这是干啥?”拿火把的狱官发了话。花瓣儿依旧跪着,泪眼迷离地看着他。“其实其实俺们算啥哩?当官的根本不听俺们的,俺们也想帮你,可是唉,这样吧,俺们也只能帮你找找最想见的人,你说,最想见谁哩?让你们偷着见一面。”
花瓣儿心里一哀,没了言语。“定州没亲人咧?”一个狱官问。“俺俺想见师姐白玉莲!”半晌,花瓣儿终于开了口。“她不是你的仇人?咋想见她?”那个拿火把的狱官问。
“俺有心里话要跟她说哩。”花瓣儿哭着说。“行,俺们找机会给你办。”拿火把的狱官说完,示意他们将食盒拿走,扭身出了栅栏门。几人越走越远,直到被铁门的“咣当”声关住光亮,黑牢里又恐怖起来。
花瓣儿晓得牢里的光景难熬,还没缓过神来,那个阴森的声音带着怪笑又突然响起。“嘿嘿嘿嘿,想扎阳针不?”刮了一宿风,院里的杨叶落下一层。清早起来,白玉莲开门见院里黄乎乎一片,又是一阵恍惚。她特意起个大早,匆匆鼓捣饭食把芒种喂饱,边往外走边用手梳拢乱蓬蓬的头发。
翠蛾昨日里那番言语,让她一宿没合眼,耳朵底子里听着外面“呼呼”狂刮的风,觉得对不住花瓣儿,替花瓣儿哭会儿,替自己哭会儿,又替芒种哭会儿,哭了没几个来回便熬到了天亮。
宝塔胡同本是铁拐弯弯,西口朝着南街,北口冲着东街。北口离衙门不远,出来一直朝西就到。
老远,她见衙门洞外聚集了百十个年轻后生,正乱哄哄地争论,看见她以后谁也不再说话,都怒目相视。
有人横身挡住她的去路,气势汹汹地说:“莲花白,又来警察局尿坏水是不?告诉你,俺们就是主持公道的。你告小七岁红,俺们非要把她救出来。
你有一张歪嘴嘴,俺们有半块定州城的万民折,看谁斗得了谁?打开,让她看看!”有人从一个紫花大包袱里抖出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黑字,按着血红血红的手印。
一个瘦高的后生说:“你的心比阳混(注:山西阳泉的一种煤炭)还黑,比蝎子尾巴还毒。抢人家的男人不算,还要把她弄到大牢里,你积点阴德行不?也不怕到喽阴间受剐刑?”
“是哩,这俩狗男女才是上绑绳的货!”“打狗日的!”白玉莲听着他们起哄,怕众怒难犯失手碰了肚里的娃娃,急忙向后退着说:“你们你们别胡闹,俺是来撤状子的!”有人不相信,继续叫道:“这会儿草鸡咧?
撅着屁股让韭叶黄日的劲头哪去咧?快滚,不然真他娘把你扒光游街去,再往脖子上拴两只破鞋!”白玉莲不能离开也不敢近前,只好退到别处,等他们一群群地往里走,远远相跟着进了黑漆漆的门洞。
警察局大门紧锁,年轻后生们围了一圈,有人用脚狠狠踹着大门,口中不干不净。白玉莲犯了难,不晓得为啥警察局的人都没来上班,正发愁是走是等,忽见平教会的李大翟和三个穿戴讲究的先生走了过来。
“李先生---”白玉莲迎上去叫了一声。“你来干什么?”李大翟看见她不觉一愣,半晌,不咸不淡地应了腔。“俺晓得瓣儿冤枉咧,来撤状子。”白玉莲脸红着说。
“哦?太好了。我们也为这事来的,我还特意托了平教会三位乡村教育部的主任。走,一块儿到县委员会去!”
李大翟本以为她是来催状的,听完她的话喜出望外。白玉莲随他们到最北边的一排古宅,迎面碰到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先生。
年轻先生看到李大翟,笑呵呵地说:“李部长,今天咋有空咧?”李大翟也笑着说:“有点闲事找孙知事,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