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冲至阵势之前,那杀出来的东胡猛将,正好与其接战。
赵宁手起一枪,便将他手中的马刀挑飞。
第二枪来刺东胡猛将的头颅,东胡猛将连忙把头一低,只感觉头上一阵凉风吹过,把手一摸,缨盔却被赵宁挑飞了。
猛将兄心中一阵骇然,他在军中也是猛士了,单论武艺,甚至不在一些大将之下。
可这赵宁也太猛了,再来一枪他人就没了啊!
惊恐之下,他哪里还敢与赵宁对敌,连忙拔马而逃。
身后的东胡士卒,也连忙让开一条道路。
赵宁欲追,但阵型又合上,大盾之后的长枪兵一个个高挺长枪,在其后弓箭手,不断射着冷箭,着实让人不爽。
赵宁一边格挡箭矢,一边望着中军之中,石周曷阿邃的大旗。
他也想像之前过江一样,直接把敌军主将砍了,万事大吉。
但这次没以前那么容易,是从正面发起攻势,连敌军主将的背心都还没摸着。
不过问题不大。
赵宁这一身武艺,沿岸的东胡大军之中,就没有能与之相媲美的。
他直接以自己为矛,带着先锋兵马,一阵冲锋!
管伱什么斧兵还是猛将,直接将严密的方阵,撕开了一个缝隙。
而后,又在站立紧密的敌阵中,大杀四方。
赵宁的身法还真就那么琢磨不透。
马蹄踏起,下一刻就是敢问路在何方。
甚至将小部分东胡将士,都给带跑偏了。
他们没有因为赵宁的勇不可当,而乱了阵型。
毕竟人多,且早有准备,死了一个,后续一个,还能及时补上来。
可为了阻拦赵宁,而随着其路线走,没一会儿就找不着北了。
辨不着方向,哪来的什么阵势可言?
再加上赵宁的确勇武无双,无论前面有多少东胡人,尽数摧折,一时间血肉横飞……
岸上这千余人的汉军先锋将士,居然在赵宁的带领下,一口气,将严防死守的东胡大军,给掀开了一角!——
“殿下,得增派兵马去支援啊!那赵宁可不是好相与的,军中根本没有猛将能够对得上!”
大军缺了一角,如果任由汉军继续扩大战果,后头就会有更多的汉军开始登陆上岸。
而更多的汉军上来,到时候凿着这个口子,足够让他们彻底兵败。
石周曷阿邃面色凝重。
这赵宁都快把七进七出当成常规配备了,他们是东胡猛士,不是胡姬!
他在后方看得最清楚,这得什么走位啊?
饶是以军中那些常年驰骋于大漠的骁骑,也判断不出赵宁下一步的方向!
可石周曷阿邃猛然发现,就现在这个局面,对他们来说,竟然已经算是大好。
军中没有猛将对得上赵宁,难道就有人能吃得下那刘雉儿一个棋盘吗?
让赵宁当先锋,这已经是汉军轻敌的后果了!
“赵宁.赵宁”
石周曷阿邃心中盘算着。
“赵宁这是指望利用个人勇武制造出的混乱,使我军心惊。”
“再配合先锋兵马,一鼓作气,在局部取得绝对优势,击穿阵列后,再接应后续的大军上岸!”
石周曷阿邃的目光,在长江沿岸不断移动。
他手中还有兵马,不仅仅是沿岸守在第一线的重兵,还有随时支援补员的预备队。
赵宁虽然勇,但一时之间,也难以突破他们的防线。
思虑只在片刻,石周曷阿邃手举起又放下,思忖道:
“如今天色不算太早,汉军定然想急着渡江,若是等到夜里,容易出乱子。”
“赵宁作为先锋,如此不计体力消耗的杀敌,必然是想要速战速决。”
“那后方的刘雉儿,必然也知道耽误不得。”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慢慢打,和汉军慢慢磨。”
“正好魏成宪所部,也还没来。”
“等到魏成宪带着扮成汉军的我军将士,与汉军接洽,突然倒戈一击,汉军毫无防备之下,必然损失惨重,士气低迷。”
“那才是决出胜负的时候!”
石周曷阿邃立即下令,主打的就是一个拖延战。
而且针对赵宁,他还有个办法。
老爹石周曷阿虎曾跟他提及过,当年老顺平侯的死,可没那么简单。
他当即派人,轮番吼着,传递信息:
“赵宁!”
“你可知晓当年老顺平侯的伏兵,为何暴露!!”
“你忠心为汉,单骑救主,可别救错了人啊!”
石周曷阿邃也不管能不能有用。
只要能干扰赵宁一番,恶心恶心刘雉儿,他就舒服了。
而且毫无疑问,这是个雷点。
即使今天在战场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等到战后,赵宁心里肯定也会有疙瘩,因为东胡人提及了他已故的老爹,而感觉不太对劲,从而对当年的事情,进行调查。
一查,很容易查出些东西来。
现在汉军似乎从外部打,硬碰硬的打,已经变得很难打了。
那么为什么不试试从内部瓦解呢?
然而,恰在此时,不远处的长江江水好似一阵翻腾,一浪打起,将信纸模样的物件,彻底卷入。
总让人心中,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石周曷阿邃的话语,在东胡人的轮番大吼传递后,传到了赵宁耳边。
他愣了愣,手中的亮银枪,甚至都慢上了一瞬,差点没秒掉人。
这一刻的战场,仿佛安静得让人窒息。
汉军将士见着自家将军,这突如其来的迟疑,不禁有些不解。
难道老顺平侯身上,还有什么变故?
石周曷阿邃见此,则是内心狂喜。
这作为先锋的赵宁,要是出了问题,汉军可就没那么容易上岸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宁只是略作迟疑罢了。
他捅死几个东胡人,纵马忽的撤回至汉军军中,那鬼魅的行进路线,让一众东胡士卒扑了个空。
随后,他手中亮银枪一扫,指着后方的长江,厉声道:
“诸位将士!”
“十五年前,先父赵陵,受命驻守于长江南岸。”
战场上想要传递话语,很不容易。
石周曷阿邃那几句话,都得数十个嗓门粗大的东胡壮汉重复传唱,才能传到赵宁耳朵里。
但赵宁不愧是能七进七出的猛男,一个人的声音,就能媲美那数十个东胡壮汉。
清朗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先父不惜将家人送至前线为诱饵,吸引东胡人来攻,引兵埋伏。”
赵宁神情肃穆,那时候,他才几岁,却仿佛亲眼看到了那一年里,无比惨烈的一切。
“然而先父行踪败露,埋伏失败。”
“我赵氏一门七将,战死殉国,妻女家眷,也惨遭东胡人毒手。”
“只余三声渡江之叹。”
“本将昨夜梦到先父,乃知当年战死的父兄之英灵,依然带着千万将士们,聚于长江上,随波逐流,徘徊不散。”
“他们未能击败东胡人。”
“致使大汉困守江南,无力反攻,节节败退,故此怨恨难散。”
“渡江!”
“自先父临终遗言后,已有十五年。”
“他们被长江困了十五年!”
赵宁哽咽着,手中亮银枪忽的调转,从江面指向了前方的东胡人,厉声喝道:
“今日.”
“渡江!渡江!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