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议平也不敢打守城战,大多都是和蒲前光游斗于山野,靠着对地形的熟悉,神出鬼没来对敌。
想固守一个小县城
着实不靠谱。
——
想要坐稳西平县,就得治理好城中一切。
这是刘恪与种轩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这不是刘恪擅长的,种轩也不咋地。
大汉目前侧重于理政的人才,还真有些缺,各郡郡守都有点分不过来。
之前中举的海说、甄富,都是能治天下的大才。
无奈资历尚浅。
而且按照刘恪的选材标准,得先下放地方历练,深入民间。
以至于后方的萧元常,一直分身乏术。
不仅得总管后勤,还得日夜连轴转,不断从各地官员之中,甄选、提拔官员。
而单骑深入的弊端,也在这时候展露出来。
刘恪可以打胜仗,但没有一套班底,还真治理不了地方。
至于作为张议平遗产的归义军.
真指望不了,要是他们之中有能治理地方的,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种轩81的理政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大多都是底层出身,就算有天赋,也没那个环境给他们锻炼,基本都废了。
看吕奉父的吧,吕奉父请命治理西平县,虽说是出于喜好,但也应该有几分把握。
如果吕奉父治不好西平,没有一个稳固的地盘,刘恪真的只能考虑南归了。
吕奉父在县衙里一直看着文书。
几乎没怎么睡过。
这是他跟同届状元海说学的,往死里肝就行了。
反正他的体质,也足够这么通宵爆肝。
以至于,三天的时间,他就将整个西平的物资、人口,记在心中,达到了心里有数的地步。
“治县先治民。”
“这民.”
吕奉父思索着。
西平县的民,大体上分为三个群体。
一个是归义军的义士,这部分不用操心,能在张议平死后,仍然留在归义军之中,已经足够表明他们对汉室的忠心。
即使仍有小部分有心人隐藏在其中,但在大势之下,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不碍事。
再一个,就是普通小老百姓。
这部分也不太担心,心向汉室的人还是挺多的,只要皇帝随后表明身份,这些人的态度就很明显了。
蒲前永固的夷狄应和确实拉拢了大量人心。
但面对大汉的圣天子,知道朝廷“生态调查”、“打豪族分田地”,相信那些百姓会懂得怎么做。
最后,也就是最难对付的世家豪族了。
西平县不过一县之地,但因为地处中原腹地,也有不少世家豪族。
越往中原就越是如此,要面对的世家豪族越多。
这些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指望着他们都像种轩一样,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跟着朝廷干,不太现实。
就连一向倾向于汉室的金陵姜氏、颍川陈氏,都不敢轻动。
毕竟他们一动,便涉及到了无数族人。
吕奉父心里清楚,搞定了世家豪族,再将城中修整一番,虽说不能说大治,也勉强称得上定下了。
那怎么治理这些世家豪族呢?
思索再三,吕奉父选择了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方式。
以德服人。
“你,你,跟我走,我们去跟城中大族,好好谈谈。”
吕奉父点了两个人,都是之前一同劫营的归义军弟兄,其中一个就是独臂的陈瑞。
“啊?”
陈瑞愣了愣,喊着他去跟世家豪族谈?
他这人笨嘴拙舌的,让他再跟胡人把剩下那根胳膊也拼掉,倒是没什么。
可他懂什么谈谈啊?
要知道种轩没回来的日子里,他坐在县衙里主持大局,每天的日子别说多煎熬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吕奉父却由不得他多说,带着俩大汉,就找上了西平袁氏。
汝南袁氏的分支之一,整个袁氏遍布汝南郡,实在太多了。
虽说其分支在各地县中,不一定当地望族,但说话肯定是有几分分量的。
而且身后是汝南袁氏,牵扯了大量利益关系。
吕奉父这一手,找的很准。
不找势力最强的,也不挑软柿子捏,就找你名声最大的。
袁氏府邸占地面积不小,大门乃是一道重门,上面雕刻着祥云。
两旁是由巨大的青石制成的石柱,柱上雕刻着精湛的花鸟图案。
门前还有两盏大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显得庄重又威严。
而那围墙,竟是用最上乘的青砖砌成。
吕奉父礼貌的轻轻扣门。
无人应答。
陈瑞与另一个随从,立时心中一沉。
看来袁氏知道吕主薄前来的目的,不想过多掺和。
他们也能理解。
归义军刚起事的时候,就是这样。
种轩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忽悠到几个世家豪族相助。
人家自家一亩三分地乐呵着,何必跟你冒险动兵戈?
无论是东胡人掌权还是大汉掌权,他们只要保证一个中立的态度,都不会有事。
大汉是很强,汉军也是势不可挡。
如果在西平县的是北伐汉军,这群世家豪族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投了。
但目前西平县中的,只是归义军。
一支还没有被大汉收编的义军而已!
说句不该说的,一群泥腿子。
五十骑能劫五万人的大营,带回张定国,是很牛逼。
但也只是代表着个人武艺出众,胆略过人。
能不能打赢东胡人大军,守住西平县,还是个未知数!
没必要急着站队!
“袁家主,吕某前来拜访!”
吕奉父又敲着门,礼貌的大喊一声。
这次倒是有了回应,门后传来一个声音,耀武扬威道:
“我家老爷外出拜访友人去了,吕主薄请回!”
陈瑞皱了皱眉,天刚亮呢,你是拜访的吕宋友人?
不过他也不傻,知道这是婉拒了。
于是,便劝道:
“吕主薄,不如去下一家吧,时间紧迫,不要在这一家上,多做耽搁。”
吕奉父没有回应,而是掏出了一本书。
《论语》。
“吕某乃今科举人,听闻袁家主之子生性好学,特来授课。”
“这”
陈瑞愣了愣,西平袁氏家主的嫡子,好像是到了读书的年级。
只是这个借口
“吕主薄,咱们还是走吧。”
吕奉父低头看着手中的论语,呢喃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
他将《论语》拍在门上,猛然一使劲。
这实木大门再怎么沉重,也顶不住吕奉父使劲啊!
这可是能掀翻铁滑车的猛男!
一声尖锐的“咔嚓”声。
那是木头承受极限压力后的断裂之音。
实木大门瞬间变得如同纸张一般脆弱,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缓缓地倾斜。
然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重重地倒在地上,尘土飞扬,掀起了一片尘埃。
上面精雕细琢的祥云图案,瞬间出现了裂痕,而旁边两根巨大的青石石柱,更是被震得摇摇欲坠。
府内的仆人和家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魂飞魄散。
他们一个接一个跑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已经倒塌的大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而那在门口应声的家丁,则是直接被压下了下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儿。
“这”
陈瑞整个人都麻木了,这什么人啊!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吕主薄砍起人来,和皇帝一样猛,哪里会懂什么治理?!
“吕主薄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吕奉父将那门板下的家丁拉了起来,礼貌的拍了拍,见着其人好像没啥大碍,便傲然抬头,大步往厅堂里闯:
“君子不重则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