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墉思考着李瑕的处事作风,心头突然跳出一个念头杀了忠王?
不行。
一旦杀忠王,官家都不用猜便知凶手是谁,李家更是逃不脱被灭门抄家旳命运。
顺着这思路继续往后一推算,李墉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其后,又摇了摇头。
这是最不可能的结果,李瑕承担不起后患,且没有那个实力。
并非是说没有做那件事的实力,而是没有收拾局面的实力,完全没有。
李墉抬起头,看向吴潜,张了张嘴。
吴潜低声道:“想明白了?故而,我很惶恐”
“大帅,我们停在市泊司的船要不要去看一下?”
刘金锁四下回望了一眼,见西湖浩渺,周围没有旁人,便如此问了一句。
李瑕道:“你太在意那些船了,我说过,你不要慌。”
“我可没慌。”刘金锁道:“我是觉得,那些东西”
他挠了挠头,不知如何说。
李瑕道:“希望那些东西,我们用不到吧。”
“带都带了,用用也可以。”刘金锁道:“大帅,我真的不慌。”
“最好是用不到。”李瑕低声道,“吴潜若不帮忙,我收拾不了局面。”
今日这场会面,吴潜说出了他的目的,但李瑕没有说任何目的。
李瑕是来试探的。
他已试探得非常清楚了吴潜想扳倒忠王,但没有一丝想要拥立之功的心思。
这才是李瑕拒绝吴潜提议的根本原因。
哪怕他再敬佩这些纯粹的忠臣,但彼此的立场天然就站在对立面。
今日枢密院忙得不可开交。
因吴潜称病告了假、丁大全去安排殿试,不少公务都堆到贾似道案头。
一直到入了夜,贾似道才回到府邸,似乎心情颇好
“宗文瑞、蔡拄已调任,蒙古内乱之事将随邸报递至各方将领手中。说来好笑,这一通忙,也不知是在应付北面谍探,还是因为有人煽风点火。”
贾似道又召来廖莹中,开口这般说了一句,启了话题。
“说说,那煽风点火之人今日做了何事?”
廖莹中应道:“李瑕明面上去风帘楼作乐,但该是见了关德。之后上了西湖画舫,在湖上呆了近两个时辰。”
“先联络了丁大全,又见了吴潜,他还真是闲不住。”
“湖面太阔,不曾探到他是否见了吴潜。”
贾似道断言道:“老东西何时因病耽误过公事?他赏识李瑕,却不知那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狠。”
“阿郎似乎有些过于关注李瑕了。”廖莹中低声提醒道。
贾似道轻笑一声,道:“我偏要看他在临安四处找帮手,而无人能帮他。”
廖莹中道:“少见阿郎如此有怨念。”
贾似道摇了摇头,问道:“丁青皮那边有何消息?”
廖莹中道:“他给周震炎泄了考题。”
“呵。”
“阎马丁当,大势已去,丁青皮只能出此下策,他是铁了心扶周震炎为新科状元了,大宋开国以来,还从未有状元肯当驸马,以陛下对瑞国公主之宠爱,确也只有最英俊的状元郎能让陛下满意。”
“呵。”
贾似道愈发讥嘲。
大宋对外戚控制严苛,驸马不能参政,连和亲朋好友的私人来往都要避嫌,清心寡欲、无所事事。
状元郎这种才俊,却是前程似锦,官途无量,要哪样的娇娃美眷没有?自是从未有状元想尚公主。
丁青皮却能想出这种馊主意,弄个假状元来。
廖莹中道:“驸马若是丁青皮党羽,或可使瑞国公主成婚后能如阎妃一般,为丁党取争圣眷。此事,阿郎不信也得信了。”
贾似道冷笑道:“我没想到他能这般蠢,这般大胆。也能在左相之位上坐到现在,我竟未能一次扳倒他,实平生大耻。”
“还查到,周震炎在家中已有妻室,但此子风流,少对人言。”
“三十余岁的英俊书生,岂能无妻室?丁青皮不查清楚?”
“他找不出旁的人选,既要相貌非凡,又能对他言听计从,一时难找。”廖莹中道:“另还有一件,周震炎已雇人杀妻。”
“呵。”
贾似道眼中杀意浮过,又笑了笑。
“童谣放出去了?”
“放了,吴潜若敢再掺和立储之事,自会应此谶言。”
贾似道点点头,挥手让廖莹中退下。
他拿起一个蛐蛐罐子把玩着,对着那蛐蛐兀自念叨了一句。
“丁大全、吴潜?我将任独相你暗算我之时,就没想过这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