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岂止狂妄?”刘黑马语罢,却又叹道:“然而,我们从未猜中过李瑕的想法,中了疑兵之计。猜错陇西一战之布谋,大郎伤亡惨重、丢街亭隘口。你我,险些一败涂地。”
汪良臣愣了愣,喃喃道:“眼下关中空虚”
“我更怕的是,廉公、商公小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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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公小觑了李瑕,以为关中并无多少宋军。他的信报太轻敌了,让我很忧心。”
“是,廉公、商公从未与李瑕交过手。”汪良臣回想起汉中一战,道:“这份轻敌之心,才是最让人担忧的。”
他话到这里,又道:“这样吧,我让我七弟领五千人,急援关中。”
刘黑马松了一口气,问道:“大战方歇,伤亡尚未清点,应付得来吗?”
汪良臣点点头,道:“无妨。”
汪良臣送过刘黑马,又招过七弟汪清臣,命其领精锐骑兵五千驰援关中。
做完这些,他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句。
“争雄天下之志?太可笑了。”
他又想起了汪德臣之死。
李瑕,曾将他二哥的头颅挂在钓鱼城上
而现在,他汪良臣挥师六万,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浑都海。
这才是实力。
今已威震北方,早晚,他要碾碎李瑕那狂妄的美梦,将其头颅祭在二哥墓前
一队骑兵探马驰入祁山道中,登高而望。
只见山川寂静,犹不见宋军踪迹,唯有远处宋军的据点还在山道之间。
良久。
“动静有点奇怪,过去探探吧?”
“半天都没动一下,走,过去看看”
“嗖!”
一支箭矢从山林间射进据点内一名宋军士卒的身体。
探马皱了皱眉,目光中,那宋军士卒依旧站立不动,亦不见血光。
“假人?”
“也没人追出来,走,回报将军”
“大帅,第三波探马已经来过了。”搂虎头上扎着许多的树枝,赶到山林里向李瑕禀报了一句。
“谁的人?”
“关陇骑兵,看服饰与面容确认是汉军。”
“是吗?”李瑕像是微微松了口气,抬头向天望去,“浑都海果然败了吗?”
先前还在怕浑都海万一赢了,此时却又盼望着汪、刘两家能再折损些实力。
“人心啊。”
微微感慨着,李瑕把原先那副地图移开,开始重新标注起来。
这次,用青色颜料表示的浑都海兵马已只标注了六盘山、陇山各个驻地。
陆秀夫凑过来,小声道:“节帅何以确认浑都海败了?”
“这些探马太深入了,若不是觊觎汉中,没必要跑到这一带来你说话不用这么小声,他们听不到。”
“是。但他们真会来吗?”
“还说不准。我现在情报太少,标注得也不准”
李瑕话到这里,瞄了陆秀夫一眼,道:“你也拿一张地图,分析给我听听。”
“节帅是想考校我?”
“不是。看看你能不能帮我拾遗补缺。”
陆秀夫很兴奋,马上取了一张地图,拾起笔,分析起来。
“先说地势,因六盘山、陇山阻隔,浑都海欲进关中,只有两条适合行军的道路,陇山左右的千河河谷与渭河河谷。两条路之间,只有山隘可过,故街亭隘口很重要。
大帅牵制了刘黑马一半的兵力,让浑都海拿下街亭隘口,可以说是帮了浑都海一把。但大帅没出兵祁山道,刘黑马遂赶赴临洮战场故而,浑都海还是败了。”
陆秀夫话到这里,“啪”地一下,打死脖子上一只虫子,不管不顾,提笔在子午道标注了一下。
“现在,关陇军还在收拾残局。而大帅命杨奔领子午关守军于关中制造声势,目的吓唬刘黑马,逼他回援关中。”
“不错。”
“但这不足以逼迫关陇军走祁山道来攻汉中,哪怕他们探知了祁山道没有我们的兵力。”
李瑕问道:“他们会从哪里回援关中?”
陆秀夫道:“自是原路返回,千河河谷或渭河河谷千河河谷在陇山东面,这一路就是守街亭的兵马,眼下还不知剩下多少兵马。”
“不错。”李瑕道:“浑都海敢到临洮决战,说明这支刘家兵马一定是丢了街亭,很可能在陇塬被伏击了。”
话到这里,李瑕笑了笑,道:“我教刘太平的。”
陆秀夫眼睛一亮,道:“而渭河河谷这边,就是从天水到祁山来伏击节帅的兵马,眼下已参与了临洮之决战,之后必去夺回街亭。”
“然后呢?”
“刘黑马合兵,由千河河谷返回关中。”
“那你看,我要如何堵住他?”
陆秀夫沉思片刻,惊呼一声。
“大散关!”
他再次兴奋起来,提笔在大散关标注了一下。
“大散关离这两条道路最近,原来去岁就取大散关是这个意思!我们在关城中有两千守军”
“不。”李瑕道:“我们在大散关有六千兵力。”
“怎么会?!”陆秀夫讶道:“整个川蜀,节帅能抽调出的空闲兵力只有一万余人,又派了三千人南下大理,只余八千”
“你都说了,‘空闲兵力’是这八千人,那只要把各地驻军也调出来就可以。”
陆秀夫大惊。
“节帅你”
“不错,汉中各地的驻军,凡精锐之士已全被我调走,大散关几乎也是空的。”
“这”
李瑕道:“林子已奉我帅令调遣汉中守军至大散关明白史转运使为何要提刀杀我了?”
从去年十二月,到现在已是四月,他已准备了近半年。
陆秀夫身子一颤,张了张嘴。
一时无言。
他家小都在汉中城内,李瑕的家小也在汉中城内。
但,再一想也无妨。
祁山道上天罗地网,真怕蒙军杀到汉中不成?
“所以,只需奇袭凤翔府”
“不。”李瑕道:“不需取凤翔府。我们兵力有限,不必在平原作战或攻城。只要确保凤翔府没有兵力支援两条道路即可。”
陆秀夫张了张嘴,思忖着凤翔府的兵力。
“陇西一战,刘黑马已尽全力,陇塬遇伏、街亭失守,必然要再调凤翔府守军,而长安城遇敌,必要把关中本就不多守军向长安城调度凤翔府并无多余兵力。”
“不错。”
“那我们只要堵住千河河谷,于山地设伏,六千人可不让刘黑马回援关中?”
“不,千河河谷、渭河河谷,都得堵住,你别忘了汪家。我不管是谁,要进关中,就得在陇山险道上突破我们的防守。”
陆秀夫抚掌大喜。
顷刻,他却又问道:“但他们可以全力突围,大帅何以确认他们会舍近求远?六千人兵力敌后设伏,并不足以长期扼守两条山道。”
“能堵十余日就够了,剩下的就是看敌方的心理。”
“心理?”
李瑕没有回答。
他唯一不能告诉陆秀夫的是,他已向北地世侯宣告,平生志向是要荡平天下。
不论刘黑马信不信,必须忌惮他李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