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祗遹语气亦苦,应道:“我等只是试探,廉相说过,我等若不成,他会亲自动手。”
“张家女郎又是如何回事?”
“我亦不甚清楚,廉相给我们的信本就是撕掉的,李瑕不可能从我口中审问出结果。想必只是廉相乱李瑕心神的办法之一。”
赵璧点点头,此事他已问过商挺,并不再多问,问道:“把李瑕审迅你时诸事再仔细说一遍。”
“经略使莫非是疑廉相,廉相之忠心”
“我并非怀疑谁,只让你说。”
良久。
“李瑕说陛下曾派人联络他要杀先帝?”
“这确实说了。”
“语态如何?”
“像是随口说的。”
赵壁微微眯眼。
若说金莲川幕府中有人叛陛下降李瑕,他是不信的。
但,钓鱼城之事一直有些疑点未消。
赵璧始终记得,蒙哥亲征之后,金莲川幕府商议的一幕。
当时,
“蜀道险远,万乘岂宜轻动?”
商挺说这句话的时候,蒙哥已经到蜀地了。
犹记得,这一句话之后,陛下默然许久
“是商挺?那夜商议之后犹认为‘蜀道险远’,故而杨果叛逃”
八月十二。
李瑕已行军到潼关西面。
先是命士卒将廉希宪那烧焦的尸体以及旗符送进潼关,李瑕才向刘元礼问道:“信送进去了?”
“送到了,看到敌方有援军来便送了。”
“本来最近忙,懒得用离间计这种小伎俩。”李瑕道:“但廉希宪既然出手了,来而不往非君子。”
“大帅真是运筹帷幄。”刘元礼赞了一句,指了指前方的尸体,感慨道:“今日再送具尸体,真是礼物不断啊。”
“连年战事,双方都力竭了。再攻心一番,想必他们不会再死守。”
“潼关自古就不好守西面,敌军战意并不坚决,如今还在强撑,只怕是为了等廉希宪之奇兵,今日大帅一至,想必很快会撤出”
如刘元礼所言,其后两日,十二连城相继被宋军夺下。
中秋节后,蒙军不等宋军绕道潼关东面,主动撤走。
八月十六日,李瑕入潼关亲自坐镇,遣刘元礼向东追击,攻金陡关、函谷关等诸关城。
至此,蒙军再想反攻关中已很难。
李瑕首先要忙的便是布置好关中四面防务。
比如阳平关、大散关、子午关等地的战略意义降低下来,各地守将、驻军将要重新调遣。
当日,便有一封封调令由快马送往各地
直到入夜,林子过来汇报了一声,李瑕才从案牍间抬起头。
“查到了?”
“我们的暗探查问了许多百姓,不少人都看到他们渡过黄河往北去了。”
“那是山西地界吧?安排些好手过去查查。”
“是。”林子拱手应了,看李瑕还未动案上的晚饭,劝道:“大帅偶尔也该歇歇。”
“没关系,马上就顺了。”
李瑕也听劝,放下笔,拿起筷子,舒了口气的样子。
“目前还是得用的人才少。初入关中,混乱难免的,但除掉了廉希宪,能缓解不少,剩下些小鱼小虾,慢慢也就掀不起大波澜。”
林子也叹道:“前阵子我也不安,收复长安都没能来得及喘口气。到现在,长安城那些细作都没清理干净”
“接下来便轻松了,兵事上布置了防御,民事上,只能等随着各项政务的推行,民心渐渐稳定,这才是正理。”
“是,等为大帅找到张家女郎,大帅最后一桩心事也就定了。”
“那多谢你。”李瑕随意笑笑。
虽不知张文静跑到哪里去玩,但既已查清了她没被人捉起来,他已安心不少
其后三日,李瑕依旧在潼关布置防务,林子所查之事却颇有收获。
“大帅,查到了,黄河以北,有人曾与他们一行人相处过,大帅是否亲自问?”
“带回来了?”
“是,几个九峰书院的书生,我们想着大帅麾下缺读书人,遂直接绑了回来。”
李瑕瞥了林子一眼,点头道:“也好,带过来吧。”
不一会儿,几个年轻书生被带了过来。
林子还算客气,指着其中一人,道:“问的那些事,再与我们大帅说一遍。”
李瑕目光看去,见这是个高挑书生,年岁二十几许,尚未蓄须,宽眉阔目,气度却文雅沉静。
“学生元从正,字和仪,见过这位大帅。”
李瑕问道:“你姓‘元’,与遗山先生可沾亲?”
“家祖父与遗山先生是堂兄弟,学生当唤一声叔祖。”
“怪不得。”李瑕道:“那我们也许还沾着些亲戚。”
元从正微微愕然,像不知李瑕这一声“怪不得”何意,又像是不知沾着些亲戚是何意。
李瑕也只寒暄了这一句,问道:“先说说我想打听之事,你七月时曾见过一行人?其中有一俊俏郎君,又有一女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