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显得颇为好听。
身后的大火则照亮了半边天空。
当向东奔了近十里,远远又听到了杀喊声。
刘整知道,那是去往清河镇劫掳的那队探马赤军也被李瑕包围了。
他没再试图去救,而是马上推翻了之前的所有战略,决定放弃往长安的计划。
只能赶回潼关,与刘垣汇合,寻机攻下潼关杀出关中了……
奔了许久,刘整领人向南拐去,很快看到了清河。
向导已不见了,他对地势并不熟悉,但只要顺着清河而走,便能抵达渭河,再顺渭河而走,可抵潼关。
河中波光粼粼,刘整边骑马边想着这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的计划脉络太清晰了。
攻长安、东渭桥、高陵县、渭水、清河……全都是有迹可循。
之前当李瑕犹在南阳,关中空虚。
现在情况有变,现在李瑕有兵力设伏。
正想到这里,突然,前方响起一声大吼。
那是麦田的尽头,清河有个拐弯处,树林中已杀出了许多人影。
“刘整狗贼!你爷爷已在此等候多时!”
“嗖!”
先放箭的竟是刘整。
他不等对方的弓弩射出,已张弓搭箭,循着那呼喝声来处,一箭射出。
“噗!”
对面一声惨叫的同时,箭雨已袭过来。
“嗖嗖嗖……”
刘整已俯下身子,收了弓,一手抬起长刀,一手拿了盾牌保住马身,继续往前冲去。
~~
世人知他刘整善于骑射,却不知他到了何等地步;世人知他取信阳,却皆以为是信阳城易取。
少有人想过,换作自己做不做得到。
李瑕便经常在想这个问题,但也从来没有只带十二人去取城,最少的一次也带了千余人。
而当年刘整取城,便连孟珙事后得知,也是大惊。
信阳并非易取,刘整也不是运气好,只不过是,他做成了的事落在旁人眼里,永远都显得轻易。
他总是被小瞧,或也正是因此,身上便有股愤怒的气质。
此时怒气上涌,刘整迎着前方挺枪杀来的宋军将领,一刀斩下。
“铛!”
火光四溅。
马匹继续向前,掠过那个将领,刘整横刀一扫,劈死两名、逼退三宋兵,纵马撞开一人,径直冲破对方防线。
之后,他勒马绕了一圈,复又杀了回来救刘垓与部下。
“杀啊!”
……
远处的麦田上还有火光。
河边已躺满了尸体。
刘金锁其实并不是在此“久候多时”,而是看到火光要来补防的路上正好遇到刘整。
马匹也没带,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只有三百余人,刘金锁毫不犹豫就堵了上来。
战了许久之后,他双手持枪,吃力地挡住刘整的数次劈砍,已是虎口绽裂,双手血流不止。
“狗贼去死!”
一名宋兵大吼着冲来,长矛直刺刘整。
刘整先是一刀劈在那宋兵身上,又迅速挥刀重重砸在刘金锁肩上,将他砸倒在地,驱马便撤。
“走!”刘整大喝。
他已救出了刘垓,不肯恋战,撤马便走。
“咴??!”
战马才转身,却是一声惨叫,只见方才那宋兵竟是又扑上来,挥刀猛砍他的战马。
刘整又一刀挥下,直劈进对方的皮甲,而战马受惊,已飞快狂奔起来。
那宋兵却是一手握住刘整的刀柄,一手持刀继续劈砍战马。
刘金锁翻身而起,大吼道:“邹老四,你他娘松手啊!”
邹老四是他的亲兵,此时却还捉着刘整的刀杆不肯松手,被那战马拖着在地上生磨。
刘金锁连忙领着人追上。
追了许久,只见邹老四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眼看是活不成了。
刘金锁上前便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叫你放手不放手!”
“狗贼……烧……烧麦子……”
“是你家的麦子吗?你他娘的,你不是扶风人吗!”
刘金锁一边骂一边捂着邹老四的肚子,伤口太大,血已是止不住了。
再低头一看,只见这个小亲兵已断了气,刘金锁只好站起身来,再去寻刘整的踪迹。
“将军,死马在这里!”
之后便是“噗通”两声,有人跳进了河里……
~~
清河汇入石川河,石川河又汇入渭河。
天光初亮时,河口处有一艘商船摇摇晃晃。
“噗通。”
“噗通……”
一具具尸体被丢进了河里。
刘整走过满是血的甲板,扫视了一眼,下令道:“出发。”
他麾下已只剩三十六人。
但都还是精锐,昨夜纵马奔到河口便抢下这艘船等他。
而他的战马虽死,却也找到了一个小舟,顺着清河入石川河,最后进渭河,果然找到了刘垓与部下。
这便是邓州骁勇的精锐程度……
船只随着渭水而下。
刘整打算到潼关找到嫡系兵马,而之后,已不能再保全实力,必须血战攻下潼关,才有在这乱世立足的资格。
“父亲。”
“又有何事?”
“后面有个小竹筏追上来了。”
刘整转身,走到船尾,向河面上看去,却只见到一只空空如也的小竹筏。
“没人?”
“也许只是两个渔民,吓得泅水走了……”
刘整放下弓,漫不经心点头应了。
他此时才终于可以回顾整场战事,两次中伏,一次败于张珏,一次败于李瑕,竟是将一万兵力全折损在关中以内了。
他看似有攻入黄河这一路兵马的统率权,其实真正做主的却是阿合马。
而这一路,又只是攻关中的四路兵马之一。
他刘整并非是全局统帅,故而有此之败。
“仪叔安误我,阿合马不肯听我言。善战者不能统领全局,可叹!”
“父亲,孩儿觉得……船好像是在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