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啊!”有人大喊道。
“挖啊!”冯量载也喊道:“回去就是死,只有挖墙根才能活下去……”
“嗖嗖嗖……”
宋军的箭矢射来,有人惨叫一声倒在泥泞里。
……
更远处,有蒙军欢呼起来,愈发高兴地驱赶着俘虏,向巩昌城四面八方围上去。
“箭头饲料,让宋军的箭头喝饱血!”
~~
天水。
廉希宪风尘仆仆踏进大堂中。
一群披着甲的将领正围在地图前,已纷纷转过头来。
“廉公……”
“说战况。”
“好,阿术还在攻巩昌,已掘了渭水灌城,似有长期围城的架势。”
堂中气氛激烈。
鲍三脸色满是杀气,连瞎掉的那只眼睛仿佛也熠熠有神。
他向廉希宪一抱拳,当即便道:“王益心等人已收缩北面防线,搂虎等人已领兵自东面包围蒙军,巩昌以西的高年丰等部也已在火速支援,只待我等由南面杀上,可重挫阿术于巩昌城下……”
廉希宪没说话,而是走到地图前看着。
关陇有四万余兵力,其中李曾伯领五千余人驻守巩昌。其余兵力已在短短十日间对阿术形成了包围,正在缓缓推进。
廉希宪还在推算诸路进展,身边的将领战意高昂,斗志迸发,恨不能马上生啖阿术。
“廉公既至,一声令下,可与蒙虏决一死战!”
“请廉公下令……”
“阿术要长期围城?”廉希宪低声自语着,抬手止住诸将,问道:“搂虎已从关山防线赶到通渭县了?”
“是,他传快马过来,称通渭县最是惨不……”
廉希宪道:“传令,让他停止进军,马上回守关山。再传令庄浪、川回、张绵驿等诸地守军,严守番须道、陇坻道、关陇道。一旦发现蒙军,立即求援。”
诸将不解,但还是领命行事。
廉希宪又转向鲍三,吩咐道:“增派一千人守祁山道。”
“是。”
“再派探马往文县驻守,我恐阿术有寻找阴平古道的可能,务必严密盯防。”
“是。”
“陈仓狭道你留了多少兵力驻守?”
“……”
一道道军令下去。
廉希宪改变了之前他与李曾伯定下的许多命令。
军中虽军律严明,诸将终于愈发迷茫与不满。
“廉公,阿术俘虏了通渭、鸡川、甘谷诸县,以及宁远、漆麻等寨的百姓,我等若不尽快灭敌,只怕是消耗不起了。”
这里说的“消耗”指的是人命经不起这样消耗。
宋军有三倍于蒙军的兵力,如果能在巩昌与阿术决战,也许能一战破敌,但继续分兵把守,则是继续处于被动。
不用别人提醒,廉希宪早就头皮发麻了。
数万生灵的性命就压在他与李曾伯肩上,他每做一个决定,有可能救数万人,却也有可能害死数十万人。
他不得不向诸将解释清楚,伸手在地图上划了划,道:“直接包围过去,若是被阿术杀穿了我们某一路,突入关中或汉中,如何是好?”
便有将领道:“恕末将直言,我等兵力三倍于敌,不惧阿术突围。”
“不错,以往之所以害怕与蒙军野战,因没有骑兵而已。如今陇西有骑兵万余,与蒙军相当,已能以骑战骑,拖住蒙军。”
“廉公,战吧。”
廉希宪反问道:“一万余骑兵战一万五千蒙骑,若败了如何?”
“犹有万余步兵,当胜!”
“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
有朝廷派来的官员当即问道:“廉公不急着救巩昌府与数万百姓吗?”
“军情如火,请廉公抛弃与李公之私怨,先解巩昌之围……”
“无论如何,战胜蒙虏方为燃眉之急……”
廉希宪再次抬起手,止住这些人。
这里是陇西,他有这个威望,还不至于被李曾伯手下的几个文官拿捏了。
他已不看他们,目光转向诸将,道:“我并未说不战,而是请诸君严守各州县、各隘口,谨防蒙军杀进腹地,我会亲率骑兵支援巩昌。”
鲍三忙道:“廉公,分兵之后,天水只剩三千骑兵……”
“无妨,由我去支援李公。”
~~
巩昌城外,蒙军大营。
几骑探马奔来,向阿术汇报了军情。
“哈,廉希宪来了?”
阿术本以为这边拖住了陇西的宋军,刘整已能杀进关中,在长安那种地方狠狠掳掠一番。
相比起来,巩昌就实在没什么意思。
但廉希宪既然来了,刘整很可能是败了。
“驱口就是靠不住,自己来吧。”
阿术自语了一声,走到地图前看着,眼神中已显出贪婪之色。
他也不跟任何人商议,嘴里喃喃自语。
“从鸡头道穿回关山,再走灵台道去凤翔?不行,宋军会有防备……祁山道……阴平道……打打看吧。”
善变的阿术没有急着下决定,只是把每条线路在心里过了一遍。
他的策略始终是未知的,可能是攻破巩昌,可能是围点打援偷袭廉希宪,也可能绕道关中,甚至汉中。
只需要等宋军出现任何一个破绽。
对手是人,必然会有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