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还想带着勇士们反击,却被李瑕杀溃了,我只好带着大部撤,被一路掩杀上来,很多勇士死在了汉人的刀下,还有更多勇士被马蹄踩死,夜里太黑,还失散了许多人。我逃了一夜,等到天亮收拢兵马,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从药木忽儿的表情中,合丹就能看出那一夜他败得有多惨。
这支两万人的怯薛军户,是成吉思汗传给幼子拖雷,拖雷又传给幼子阿里不哥的,是大蒙古国的核心兵力。
两万人没有被招降,被杀戮、被驱赶,一夜之间损失了一半。
就在刚才,还觉得李瑕与阿里不哥狗咬狗是好事,但现在,合丹却有一种非常糟糕的感受。
“你说李瑕带了多少人来偷袭你的营地?”
“有好几千,应该是兀鲁忽乃的人。”
“该死的蠢女人,无耻地背叛了黄金家族。”
“……”
夕阳下,罗布泊营地很忙碌。
近万的怯薛军正在被收编至合丹的军队之中。
五骑快马奔出大营,向南方赶去。
这是合丹派出的使者。
他思来想去,除了开始备战,同时还打算劝说兀鲁忽乃回心转意,让她背叛与李瑕的盟约。
维护大蒙古国的统一,这是她作为黄金家族的女人应尽的责任……
~~
三日后,台特玛湖营地。
策马而来的使者抬头一看,吃了一惊。
只见竖在大帐前的,赫然是象征蒙古大汗的九斿白纛。
主纛用松木制成,粗五寸、十三尺长,插在花岗岩底座上。顶端有一尺长镀金三叉铁矛,形如火焰,铁矛下方是用白公马鬃制成的圆形缨子。
离主纛一丈五远之处,四面、四角上竖起八柄陪纛。
主纛、陪纛,一共九柄。
眼前这真真正正是大蒙古国的九斿白纛。
使者们于是心想,如果能说服兀鲁忽乃,这一趟还能把九斿白纛带回去,只怕封赏会更加丰厚。
他们下马,走进了大营……
一会儿之后,有士卒提着五颗人头,跟随着兀鲁忽乃走进了大帐。
这大帐里如今住的却是李瑕,正埋首在文书之间,似乎是在核验兵籍册。
“这是什么?”
“合丹派来的使者。”
兀鲁忽乃笑了笑,挥挥手,让人把人头依次摆在李瑕面前供他端详,仿佛是在上菜一般。
李瑕不以为意,随口问道:“怎么没借合丹想招揽你的机会,先和我坐地起价?”
兀鲁忽乃澹澹道:“结盟是为了打败共同的敌人,而不是每天讨价还价。”
李瑕点了点头。
结盟这种事情一向都是这样,当足够强大了,盟友就会变得乖巧起来。
“再过两日,我们便可北上与合丹决战。”
“这么快?”
“拖久了对我们不利。”李瑕道:“拖得越久,耶律铸越有时间整合漠北诸王的势力。药木忽儿的残兵败将也越能恢复士气。不如速战速决。”
兀鲁忽乃眯眼打量着李瑕,道:“我还是觉得很奇怪,阿里不哥的儿子怎么就这么轻易让你逃了,又被你击败了?”
“他们还能包庇我这个杀父仇人吗?”
兀鲁忽乃没能从他脸上看出端倪,只好叹息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与阿里不哥会盟不成,勾结了他的儿子。”
“那夜你也看到了,我杀那些怯薛可有容情?哦,是我们杀那些怯薛。”
“好吧。你从我这里抽调了两万人,你呢?你出兵多少人?”
“我已传令玉门关出兵,与我们夹击合丹,且封堵住合丹的所有援兵。”
“堵得住?”
李瑕终于从桉牍中移开眼,看了她一眼,道:“这是我作为盟友的诚意。”
兀鲁忽乃这才满意,又问道:“剩下两万余人真不带了?”
“简单说一点吧,兵力太多,后勤补给会失衡的。如果双方人口相同,他比我多征两倍的兵力,就是四倍的后勤压力。”
“听你的就是。”兀鲁忽乃道:“我去下令准备出征……”
她起身向帐外走去,心中感觉自己这姿态实在太像是李瑕的下属,而非盟友了。
但马上便要与合丹决战,也只好暂且忍一忍。
……
出了大帐,目光望去,营地上妇人们还在挤着马乳;精良的盔甲、武器也全被收集在一起;而阿鲁忽带来的美酒和美女李瑕也一点都不碰;击败了两万怯薛后得到了大量的牲畜、妇人……这些全都要分给被李瑕挑选出来的两万勇士。
没有出现兀鲁忽乃想象中那种排斥汉人指挥的情况。
秦王的赫赫战功摆在那儿,所有人议论的都是只有被秦王选中者才有资格得到最好的一切,并去抢夺战利品和封赏。
兀鲁忽乃下了令,营地上响起了欢呼声。
风吹过九斿白纛,像极了当年成吉思汗西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