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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绍运河。
运河由钱塘江接萧山、绍兴,这一带水网发达,船只往来不绝。
正月二十二日,一队官船正由北向南而行,主船上,贾似道正带着狐朋狗友一边狎妓一边赌钱。
运河河水平缓,船只又沉,舱房里一点摇晃也感觉不到,倒像是到了青楼赌坊一般。
今日玩的是打马。
桉上摆着张大棋盘,画了一圈的小框,书有“赤岸驿”“函谷关”“骐骥院”等名号,每人有二十枚棋子,称做马,通过掷骰决定各样走法。
“哇,贾相公好厉害,又赢了呢。”
“哈哈,赌博之戏,我平生少有输,何也?唯精而已。”
“奴家也想和贾相公一样精,教教奴家嘛……”
“平章公……平章公……”
一片欢笑声中,有仆役连续唤了好几声,贾似道才不耐烦地转过头,道:“何事?”
他今日喝了不少酒,正是醺醺然最开心之时。
“新任的尚书左司郎官闻云孙在岸边求见平章公。”
“是吗?”
有一瞬间,贾似道眼中泛起了郑重之色,但很快又消逝,他哈哈大笑着,继续搂着美人打马。
“平章公,是否……”
“滚蛋,让他滚蛋。”
贾似道一挥手,再也不理会此事。
他很清楚闻云孙追上来是要说什么,他也很清楚他放手不管的后果。
一旦与蒙元订立和约,而且是丧权辱国之和约,李瑕必反。
这次是再无余地的公开造反,把大宋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撕碎。
但想要阻止这一切,他贾似道必然会与吕文德翻脸。
为了暂时稳住早晚都会反的李瑕,付出这种代价,太大了。
他不可能付出这种代价……
岸边,风尘仆仆骑马赶来的闻云孙、邓剡被护卫赶走。这无奈的一幕在繁忙的运河上显得那样不起眼。
船只继续南下。
三日后,贾似道离开夹溪,转陆路回了天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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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山,桐柏宫。
风吹过金庭湖,南面有醴泉,东侧则是女梭溪自北往南萦流而过。
女梭溪发源于玉宵峰,峰山有一小潭,乃传说中的天台山三十六名潭之一。过去每逢有旱天时,一代名道士紫清明道真人白玉蟾往往会到这个小潭跪拜祈祷,可见它不凡之处。
白玉蟾乃是道教南宗的创立者,因生性嗜酒,逝世时享年九十六岁……
玉宵峰上有玉宵宫,因比桐柏宫的位置更高,更不便,只住着一些女冠。
小潭边有一亭台,亭台上题着一首白玉蟾当年留下的诗。
“满室天香仙子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
清晨时,有琴声响起,女冠打扮的王翠煮了清泉水,沏了一壶茶,摆在桉几上,等抚琴人喝。
忙完这些,王翠起身,向山峰下看了一眼,远远便望见有一大队人正走向桐柏宫。
“真人,贾相来了。”
待那并不好听的琴声停下,桉上的茶也温了,抚琴的女冠捧着茶杯,一口就将那香茗咕噜咕噜灌完。
“走吧,去迎一迎他……”
一条山路沿着女梭溪通向桐柏宫,几个女冠下了玉宵峰。
王翠远远便看到桐柏宫里有几个身影冲出来,迎上了贾似道,不由有些出神。
有一瞬间,她以为是陆小酉又带人来刺杀了……
但走近了一看,却发现那只是几个文人,像是在争执着什么,挥舞着手臂,十分激愤的模样。
她越走越近,终于听得前面的争吵声。
“贾平章你分明能阻止此事……”
“从‘奉表称臣’到‘叔侄之国’再到‘伯侄之国’,我大宋与金国的和议哪次不屈辱?金人说和就和,说战就战。直到先帝端平北伐、灭了金国,从此才挽回国威。如今官家若再屈从于蒙元,对得起先帝吗?!”
“你们懂什么,来人!拿下……”
王翠听着这些,转头向身旁的另一名女冠看去,便听到了一句轻声呢喃。
“先帝唯一留下的,也只有这点功绩了。”
王翠听了,莫名地有些为先帝心酸。
皇位没能留给血脉,宠妃走了,公主没了,唯一剩的也只有当年以金哀宗的尸体在临安祭祖以雪靖康耻的功绩了。
如今朝廷若再次自降国威,那真是连这点功绩也灰飞烟灭,落得个空空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