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上的旗帜不断挥动,提醒着战场上的将帅们注意。
其实不用看望楼旗帜只看东面的尘烟,宋军将领们也看到十分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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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紧张。
听得吕文德自罪了一句,文吏们纷纷赶上前,安慰起来。
「少保守卫社稷,此战尚未败,岂可自称误国?」
「少保莫惊。元人已派使者来言,并无开战之意。只因我军一直未能歼灭李瑕,元人总管等不及了,故而前来。」
「倒是又说,若我军没有这个实力,可由他们来。」
「毕竞大宋与元廷有盟约,派人去与元军说一声吧,我们必能很快歼灭李逆。
「是啊,莫落得个擅启边衅之罪。」
吕文德听着他们说这些,愣了愣,像是更糊涂了。
见此情形,丘通甫急得不行。
「够了!」他抬手一指,「你们......你们眼里还有天下兴亡吗?!」
他认为岳父身边这些人不是蠢,而是坏,是为了顺着岳父一直以来想除掉李瑕的心思才这么说的。
大宋与元廷是有盟约,但元廷为什么要和大宋议和?
因为李瑕。
如果李瑕被灭了,那盟约还有什么用?
换言之,今日李瑕一死,元军必掉转马头直取宋军。
如此简单的一个道理,连他一个医者都能看得明白,他不信这些深谙权谋之道的文吏们看不出来。
其心可诛!
丘通甫记得很早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吕大帅幕下人人出谋划策只为驱除蒙军。
不知是何时开始,讨论的是怎么取代蒲择之,怎么排挤刘整、排挤向士壁,怎么讨好贾似道,之后就是怎么除掉李瑕、除掉李瑕。
因为吕少保太想富贵,太想除掉李瑕了,所以周围人也全都变了......
这种变化,更让丘通甫痛心疾首。
「京湖精兵尽在于此,主帅重病,鄂州已失、后路被断,你们居然还在想着先为元军除掉心腹大患,那摇摇欲坠的大宋社稷还能保吗?!」
「大宋社稷」四个字入耳,吕文德转过头,隰了嗜嘴,开口,说的却不是如何应付元军。
「那个小卒,他竞敢说我蠢?」
「岳父,万莫与那等粗鄙丘般见识。连敌人也对我失望了?」吕文德也不知在看哪里,以很低的声音自语了一声,「三十年从戎,吕老六再三提议,却连这点局势都看不出来?」
这句话也只有站得最近的丘通甫听到了,略一琢磨,隐隐体会到岳父的心情。
到底是怎样低级的错误,才能够让对他最不抱希望的敌人都感到失望?
据丘通甫所知,这位岳父不是没被人骂过。
事实上,有太多人骂吕文德性子忌切而贪婪,他贪污腐化的名声可谓人人啐骂。
但也许他觉得为大宋社稷立下那么多功劳,吕家的「宝货充栋宇,产遍江淮,富亦极矣」是他该得的,骂这些,他不在乎。
但,对他的赫赫战功,对他的能力还从来没有人敢稍批评一句。
私德有亏没关系,一世英名不能毁。
虽贪、虽妒,但不能蠢......
丘通甫目光看去,只见吕文德的脸色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更难看了,因为晕倒转醒,头发都有些散乱,从头盔中落下来。
往日没发现他的头发已经是灰白色的,原来看着格外苍老。
确实是老了,糊涂了......蠢了。
「岳父。」丘通甫上前,低声又道:「今日已折损了不少将士,万一真将十万京湖精锐丢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懂得吕文德那句「误国家者,我也「是什么意思,劝说之后,又委婉地补充了一句。
「且后父身体不适,不如收兵,调养好之后再战。」
本以为这般能劝得动吕文德......
然而。
耳畔炸开的又是一声喝叱。
」闭嘴!」
吕文德一把推开丘通甫,骂道:「你个蠢书生懂甚?莫烦老子!」
也不知这大病之人哪来的力气,站起身来再下令,已是声若洪钟。
且顽固,死不知悔改。
「去,将那该死的叛军土卒提来!再派人去告诉元军将领,老子马上便能歼灭李瑕,不需他们援助。再问问他们,宋元盟约还在,怎敢进入大宋境内?速速退去。
丘通甫一听,见吕文德竞还是固执地要灭李瑕,不由大急,犹想相劝。
——岳父你怎么能犟到这个地步?
下一刻,吕文德回过头,冷冷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凌厉而坚决、杀伐决断。
丘通甫一骇,背上一片凉意。
忽然又听得西面长岗岭上战鼓又被擂响,叛军像是有种被宋、元联军包围的悲壮,又像是有必胜的决心。
这边吕文德性子顽固,那边李瑕性子也烈,竟是想要一战击败宋、元兵力。
丘通甫认为李瑕不可能胜,该退一步的......哪怕是吕文德犯了糊涂,他也认为该由李瑕退一步。
但同时,他又惊恐于这种决绝。
由此,他开始思考李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获胜,目光转,落在吕文德的背上,想到万一大战时吕文德背疽复......愈发惊恐。
「不可啊!」丘通甫终于从喉咙里发出恐惧的颤音,「玉石俱焚......万一......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