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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罗欢策马疾驰,双腿夹着马腹,手放开缰绳张弓、搭箭。
他目光紧盯着前方,在唐军大旗附近选中一个目标。
“嗖!”
一箭射中,有一道身影倒下。
博罗欢希望那是李瑕,但只看对面的反应就知道不是。
那么,接下来有两种战术。
一是包围着李瑕的兵马放箭,慢慢消耗,待唐军疲惫散乱再行歼灭,这是他最擅长的打法,能把元军的优势发挥到最大,伤亡也最小。
但战事拖长了会有太多变数,比如李瑕逃了、比如吕文德击败了百家奴、比如从鹿门山渡江的浮桥、船只被宋军截获……
第二种战术就简单得多,直接冲撞李瑕的中军。
唐军正在向河流一样流向汉江边,阵线拉得很长、很散。只需要将唐军冲成数段,围杀李瑕即可。
伤亡会很大,他以往其实很少这么打。
值吗?
博罗欢选择杀出之时是那样的雷厉风行,连战术也是在策马奔过这一段路时才开始想。
也只有这样的当机立断,才能把握住大好良机……
“勇士们!杀李瑕,封万户,赏白银万两!”博罗欢扬刀大喝道,他已有了决定。
“乌来!”
元军士卒们欢呼起来。
他们丝毫不因为要冲撞唐军而恐惧。
因为这次搏一搏,能得到的好处太大了。
……
整个战场就这样渐渐被分为两个部份,东边是宋军与元军保持着距离追逐;西边则是唐军与元军甫一交锋就陷入最激烈的冲撞肉搏。
究其原因,李瑕总是冒险,总是迎在前面,吸引得他的敌人也变得疯狂、冒险。
李瑕认为越激烈的比赛……或者说战场,越需要有好的心态。
而他最擅长调整心态。
今日面对迎面冲上来的元军,他立即便下了令。
“大纛移往长岗岭。”
很快,那面绘着金龙的大纛便缓缓向后撤去。
李瑕勒着缰绳,随意地转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便驱马向西、向长岗岭而去。
两边,执矛、执盾的士卒涌上,堵住了缺口,迎向元军。
一直以来,李瑕都是勇往直前。
但不代表他不会退。
他可以退,只要有作用。
……
疾速策马冲锋中的博罗欢望着那越来越远的金龙大旗,有一瞬间愕然了一下。
他听说过李瑕的名声,且在刚才他放箭时,李瑕都定在那里,一副要绝一死战的样子。
于是,一见那大纛撤了,他下意识地愕愣了一下。
之后,博罗欢迅速反应过来,喝道:“继续冲!他逃不掉!”
但就在这一愕愣之间,元军士卒的心态已完全不同了。
刚才仿佛是轻而易举能杀掉李瑕,最有利的结果摆在伸手可触的地方,让人忘了多想。
然而现在,七十步、五十步……展开在眼前的却是盾牌和密布的长矛。
而李瑕撤得那么从容,又那么快。
四十步。
元军冲锋的速度开始减下来,但停不住了……
“轰!”
一艘战船从汉江边驶来,轰然开炮。
因害怕误伤到友军,炮口对准的是元军的后阵。
“咴律律!”
战马悲嘶。
而冲在前方的元军士卒已顾不得那些了。
他们拼命勒住缰绳想要在唐军面前拐走,并在最近的距离放箭,射下大纛下的那人……
“杀虏!”
“刺!”
大喝声中,唐军士卒推着盾牌,整齐地迈步而上。
疲惫的身躯迈着大步,意志驱动肌肉榨出身上的所有力气,在迈进的同时将手中的长矛捅出。
“噗!”
雷厉风行的元军士卒迎来的并非他们想像中的功劳。
只有无情的长矛斜刺而来,捅进马脖子,或他们的大腿、脖子……
还有人在张搭箭,试图瞄准在唐军阵中的李瑕,下一刻眼中就是一片殷红。
那是唐军的长矛捅进了他的眼窝,之后甚至用力一搅。
“啊!”
血肉飞溅。
今日元军的第一场肉搏战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