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虽然冷静,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同时与蒙元、赵宋开战。
若是退回去再休养生息十五年,也许会有同时灭掉两国的实力。
张弘道又看着地图想了许久,斟酌道:「若是抽调一支大军回去......」
「哪支?我们就像是在盖房子,仅有这几根大梁全搭上去了。别忘了伯颜还在开封,蒙元全是骑兵,而这里是中原大地。只要拆掉一根梁木,他们马上就要扑上来冲倒这座房子。还有,我们能调多少人回去?我们调一万,宋廷就能增兵两万。」
「那若暂缓北伐......」
「知道为何赵宋每次北伐,一旦失败只能退守淮河,不论之前有多少战果都保不住吗?」
「臣斗胆,敢问......」
「不用斗胆了,朕的意思是一鼓作气先取燕京、驱蒙元于塞北,再调头灭宋。不论敌人怎么出招,我们自己的脚步不能乱。」李瑕道,「此事我还未与旁人商议过,第一个问的便是你的意见。」
「臣是北人当然想要先取中原......」
「好,既对忽必烈的战略有了推断,尽快率军北上攻保州,记住,兵贵神速。」
张弘道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最后只是拱手应道:「臣领旨。」
等张弘道退下,李瑕又独自看了地图良久,又想到自己方才说的那个最坏的结果。
就像是下棋一样,棋盘上总是有兑子、有交换、有取舍,有时顾此就难免要失彼,有时总是要牺牲掉一些什么。
这次要先拿下中原这一隅,也许得让出川蜀这一隅,这也许是最快取天下的方法。
唯独就是棋盘上那些棋子的感受,细思起来难免让他感到残酷......
想着这些,想着想着到了最后,李瑕却是提笔写了一封亲笔信。
这封信他写了很长,一边写一边看着地图思索,足足写了两个时辰。
之后,他将信封好,招过霍小莲。
「你亲自往夏阳渡走一趟,将信亲手交到张顺、张贵手里.......」
~~郑州。
王荛站在城头上望了一会,终于见到了从西边而来的尘烟。
他匆匆下了城头,赶到城门边命令士卒开门,放下吊桥。
不一会儿,只见一队辎重过了吊桥,进入城门。
王荛四下一看见风尘仆仆的陆秀夫正在队伍前方策马而行,干脆亲自赶上去。
陆
秀夫正在与守城门的将领说着什么,一见王荛,双手递上兵符,道:「王安抚,这是我的信令,请核验。」
「莫废话了,我还能不认得你君实这张俊脸不成。过来,到城楼谈。」
「信令须核验清楚,这是军中规矩。」
王荛大嘴一咧,轻笑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烦陆秀夫了。
他丝毫不掩饰这种不耐烦,手一挥,道:「验验验,快。」
好不容易,他终于带着陆秀夫登上城楼,立刻便指点着城中说起来。
「那是粮仓,那是武库,其中有多少粮草兵械,皆记在这两本簿子上,君实你收好......」
「牧樵兄,你这是何意?」
「何意?张帅攻下郑州当即便进兵开封了,他那大斧头把城中五个主官砍了三个,还吓疯了一个。当时说好的由我暂守数日,待陛下派的知州到任......」
「郭弘敬已任为邢州知州了,郑州知州目前还在......」
「我不管这些。」王荛忽然附耳在陆秀夫耳边,低声道:「你知道的,我必须往东面走一趟了,时不我待。」
陆秀夫微微沉吟,道:「张帅还在开封与伯颜对峙。」
「故而,我必须尽快往东面走一趟。」王荛那一张大嘴像是要把陆秀夫的耳朵咬下来,神秘一笑,道:「这是机密军情,不方便告诉君实。」「好吧。」
陆秀夫其实已经很累了,但还是道:「郑州由我权宜接管......」
正在此时,有一士卒跑来,拉过王荛。「何事?」
「王安抚。」两人亮了亮令牌,却是舆情司的暗探,低声道:「这边说。」
「怎么?」王荛被拉到一边,转头看了一眼,道:「那可是陆君实陆相公,连他都不能听?」
「机密军情,只能与王安抚一人说。陛下命王安抚不必往东了,临时有变,须让你往南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