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荛已经走到了高台边,从怀里掏出个望筒四下看了一眼,道:「元军懂得选地方,占住了这里,便可轻易封锁襄阳了。」
「但元军已经把鹿门山让出来了。你从北面来,应该知道,他们还把南阳诸城都让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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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知道。」王荛道:「全是空城,粮草全无,劳壮人口迁走,房屋烧光,再让给你们赵宋,好让你们能与我们的大军相见。今日你取南阳诸城很容易,但守住很难,到时兵戎之资花费无穷,宋廷从何处筹集?」
吕文焕淡淡一笑,道:「照你这般说,李瑕也不必北伐了,取中原易,但守中原则难,兵戎之资花费无穷,他何处筹集?」
「那不一样。」王荛大笑道:「我们这次北伐,至少要驱蒙元于塞北,故而陛下直逼燕京,不去争东面城池。你可知道,我本要往山东说服严忠济,说不去就不去了。只等灭了忽必烈,山东自然归附,何必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不像你们,还贪图南阳空城。这般说吧,北面三十余城,元军撤出时已搜掠一空,你哪怕每城仅驻兵一千,也需三万余兵马,到时城池修缮、粮草配运,又要多少人力物力?你还想打孟津渡吧?陛下早有预料,你打得了吗?」
「想劝我不要出兵?」吕文焕道:「待你们驱蒙元于塞北了,难道不会调头南掠?」
「当然会啊!」
「你既不打算放过我,却要我今日放过你?」
王荛又笑,显得与吕文焕很亲近,甚至还想伸手去拍他的肩,但被他的眼神威慑住了,只好作罢。
抬起的手放下,之后又放在了大嘴上,做出一个很神秘的动作。
「那不一样。」王荛轻声笑道:「你是你,赵宋是赵宋。我们不放过赵宋,未必不会放过你。」
吕文焕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按在刀柄上,像是动了杀意。
王荛却不惧,语气愈发诚恳起来。
「以吕家如今在赵宋的地位,俨然一方藩镇,吕帅今日想再收复南阳诸城、甚至击败我王师?是还想立下赫赫战功吗?到时功高盖主,可就不好了。」
「你想离间我与朝廷?」
「劝吕帅几句立身之道而已,如今我王师众志成城恢复中原,吕帅若出兵北上援助外虏,既惹得我大唐将士记恨,又引得宋廷猜忌,往后何去何从?看看北面那些聪明的世侯之家是如何做的,天下形势还未明朗,吕帅只需静观其变,上可保荆湖百姓不遭战祸,下可保吕家全族不被牵连,何必多做多错,反受其咎啊?!」「够了!」
「吕帅三思,万一你受临安小人蒙蔽,勾结外虏,坏汉家恢复大业,往后王师南征,不仅吕氏族灭,还要遗臭万年,不可不慎之又慎呐!」
「够了!你当我吕文焕是何样人?是轻易能被劝降的吗?!」
吕文焕忽然大喝一声,用力点了点自己的胸膛,道:「我少服戎行,驰驱于西北,屏障于东南,报国尽忠,置生死于度外,保的是大宋社
稷!我是大宋的忠臣!」
王荛深深看了吕文焕一眼,却是背过身,再次望向了那滚滚而流的汉江水。
他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被他努力收敛住了。
「我当吕帅是何人?」
他反问了一句,之后带着叹息的语气,自己作了回答。
「我当你是一个有民族气节,心怀大义之人。」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吕文焕的手还放在刀柄上,却没有把刀拔出来。
终于,王荛转过身来,重新走到他面前,道:「若我看错吕帅了,吕帅不妨杀了我......」~~
与此同时,夏阳渡。
张顺、张贵兄弟看过李瑕的长信,整个人都显得呆滞了许多。
「怎么了?」霍小莲问道。
「末将领命,就是还有些疑问......离得这么远,由我们去支援来得及吗?」
霍小莲道:「除了长安守军,你们已经是最近的兵力了,且还是水师。那边的地势,水师比骑兵有用。」
「但船只并不能带过去。」
「步行至利州再分两路支援,一路顺嘉陵江而下,并取沿途船只,另一路赶至成都,取叙、沪之船只。陛下信上已经都说过了。」
张顺、张贵如今已经识字,倒是看得懂信件,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而已。
「末将还有一个担心。」「说吧。」
张顺快步走到地图边,指点了一下,道:「宋军既然攻打川蜀了,会不会攻孟津渡?黄河沿岸我们是唯一的水师,如果我们被调走了,没有人能支援孟津渡。」
「南面陛下已经有安排了。」
张贵抬了抬手,迟疑道:「我再问一句不吉利的话......万—......没有了水师,万一北面的大军战败了,怎么回来?」
霍小莲沉默了一下,因为这个问题李瑕并没有和他说过。
但想了想,他倒是想到了之前军中一直在说的一句话。
「不破燕京誓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