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了皇宫之后,他还能那么方便的接见于谦、金濂等朝臣们?
不能,他必须通过文渊阁才能召见。
住进了皇宫之后,他还能那么方便的跑去王恭厂炼钢吗?
不能,天子至尊,岂可轻涉险地?做这等工匠所做的事?
住进皇宫之后,宫里的宫宦盘根交错,兴安梳理了这么久,也没梳理干净。
朱祁钰思来想去,还是太过于危险了。
在原来的历史线中,他现在一岁的儿子朱见济,会在景泰三年被册封为太子,六岁的时候,突然夭折。
而且明代宗执政八年时间里,一个孩子没有出生,在郕王府的时候,却是子嗣频出。
是风水?还是另有隐情?
难不成是明代宗太忙了?忙于振兴大明,忙于让大明再次伟大,没空造娃?
可是明代宗八年的时间纳了一个唐贵妃,还纳了一个妓女为妃子,就是为了生孩子,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呢?
皇帝,在为尊者讳的时代里,是没有错的,也是不能错的。
即便是土木堡大败,也依旧是说王振的锅,朱叫门无罪。
但是皇帝有一件事是绝对有罪的。
那就是没有子嗣。
没有子嗣,朝臣就无法为了皇帝披肝沥胆,没有子嗣,朝臣们就会心思不定,没有子嗣,朝臣就会千奇百怪。
生儿子,不仅要生,而且要多生!
纵情声色,肯定会被朝臣们说这是亡国之君!
那不生,必然是亡国之君。
其实,时间线再拉长一些,正德皇帝朱厚照,会两次落水,无子嗣,嘉靖皇帝朱厚熜,会被宫女刺杀,天启皇帝朱由校也会突然落水。
朱祁钰住进皇宫之后,他将失去自己宝贵的…自由。
自由!
“朕在郕王府里住习惯了,此事勿议,朕意已决。”朱祁钰毫不客气的回答道。
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移宫之事。
郕王府的校尉、宫宦、都是他的人,他用的也放心,老婆、孩子也安心,跟着朱祁钰拼命的十二骑,就住在郕王府的外院。
只要不是于谦带着京营的人跟他火并,他在郕王府远比皇宫安全的多。
于谦会吗?
朱祁钰当然知道不会。
“这陛下,这不成…”王直还要再说,却被朱祁钰直接打断了!
朱祁钰不动声色,平静的问道:“王尚书,就这么好奇朕每天吃几碗饭吗?”
“臣不敢!”王直听到朱祁钰如此说,吓得立刻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这话太诛心了。
朱祁钰的话虽然平静,但是已经带上了怒气,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可是个冲锋陷阵的马上皇帝,哪怕是庶皇帝,谁敢造次?
“平身吧。”朱祁钰摇头,这王直还没过一个回合,就直接跪了。
没劲儿。
王直擦了擦额头的汗站了起来,俯首说道:“谢…陛下隆恩。”
于谦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一样,出列说道:“陛下,昨闻探事人来报,也先大选人马,有再犯我国之谋。”
“伏乞陛下,赐臣亲到边方,料度机宜,设计破敌,必不误国。”
朱祁钰闻言一愣,于谦居然要亲自去边方巡查?
京营大军二十万的兵权,这就直接交了?
他满是疑惑的说道:“于少保,你昨天不是说杨王和武清侯年后去,就可以了,为何还要亲去?”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臣前往山外九州巡查,也是为了安边养民。”
于谦的安边养民,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朱祁钰的农庄法,他昨天跟杨洪打了招呼,再次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前往看看。
再有就是还兵权了。
自己都离京了,这十团营新京营的指挥权,陛下给谁就是谁的了。
能交给谁呢?
于谦叹了口气,英国公张辅殉国,英国公府上张辅还有俩兄弟,但是却是狗肉不上桌,难登大雅之堂。
陛下有能用的人吗?
朱祁钰听出了意思,略有些担心的说道:“一切便宜,任卿裁度,于少保有痰疾之症,塞外多尘,出塞还是多加注意才是。”
“前往山外九州之前,太医院有良医二人,乃是天下名医,先行诊治之后,再言出行之事。”
于谦一时间心头五味陈杂,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他在陛下面前,就只咳嗽过一次,还是因为土木堡惊变之后,他需要安排之事过多,才火炎干上,咳嗽不止,随后每次面圣,他都压着。
可他完全没想到陛下居然记得。
“谢陛下垂怜。”于谦俯首归班,感慨良多。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对于他而言,这可能比少保的头衔还要重要一些。
少保这两个字,是对功勋的封赏,而这句出塞多尘,则是陛下的私情的信任。
大明得此君,真乃是天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