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稻钱的利钱几何?”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
于谦看陛下询问,重重的松了口气,他其实在陛下上次说到劳动报酬和底线思维之后,就开始思考投入与回报这件事了,也就是陛下所说的利润。
利润用什么去衡量呢?
他找到了一些答案。
于谦坐直了身子,对着群臣说道:“青稻钱的利率极高,但是对百姓而言,就是七进十三出,利率超过了八成半。因为它是黄青不接的时候,专门坑害百姓的。”
“对于这种搜刮民脂民膏的行为,应该坚决打击,绝不留手。”
自从上次陛下解释清楚了劳动是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之后,百姓们的多寡、百姓是否可以成丁、百姓是否有余力去劳动生产价值,大家就已经有了清晰的明悟。
打击搜刮剥盘,也成为了共识。
经过了劳动报酬的盐铁会议之后,群臣们终于知道,应当以什么标准去制定劳动报酬,即便是势要之家,在国进时,他们在进,在国退时,他们会更快的后退。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所以于谦对于青稻钱如此高的利钱,建议予以重拳,实在不行,就枭首一批,以儆效尤。
说的再难听点,百姓,那都是朝廷的财富。
对于把手伸进了朝廷的裤裆里掏摸的家伙,那就该把他们的爪子剁了,把人剐了。
于谦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名叫黄稻钱,这种钱不是为了剥盘,也不是黄青不接的时候借贷,而是为了让埋在猪圈里的银子动起来,借出去,想要收回来。”
“这部分的黄稻钱,对借贷人而言,是十进十一出,大约一成半左右的利。”
于谦说完之后,稍微休息了下。
而王文补充的说道:“其实这种黄稻钱,在民间也很多,比如一个工匠他终于出师了,他想要开一个自己的工坊,就需要去借黄稻钱,赚了钱之后,还回去。”
“不仅是工匠,还包括类似于肉肆、宫粉、成衣、玉石、珠宝、丝绸、纸、海味、鲜鱼、文房等学徒,都是如此。”
朱祁钰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而是让群臣们消化一下大明的商贸现状,因为居庙堂之高,他们其实对微末之事,并不是很了解。
舍本逐末,本是农,末是商,在士大夫这个圈子里,对商一事,并不是了解。
王直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黄稻钱要的利钱也不少,办个成衣铺子,少说也要三五年才能回本,这一成半的利息,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王直乃是琅琊王氏出身,今非昔比,现在的琅琊王氏已经没有了魏晋的风光,也做生意,更做买卖。
他自然对这些事,略微有所了解。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朕以为,放青稻钱应该坚决予以打击,他们在刨大明的根基。”
“但是黄稻钱,却不能禁止,一旦我们以律法禁止黄稻钱的利钱存在,那么百姓们就会深受青稻钱所害。”
“零利钱,黄稻钱根本不复存在,反而会给青苗钱肆意生长的空间,于民不利,于国不利。”
“但是元以宽纵失天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像没有百姓劳作的土地,最终会变为荒地一样。”
“所以青稻钱和黄稻钱,到底应该如何去界定?黄稻钱的一成半利息是否合理呢?”
王直首先摇头说道:“不合理,很多因为这一成半的利,最终无法收回成本,最后关门大吉。”
于谦点头说道:“一成半实在是太高了,借黄稻钱,依旧是各种入不敷出,也就比青稻钱好一些。”
“每年到了秋收之后,百姓们都进城告状,打官司,地方官员也不知道依据什么标准去判罚,所以应该如何去界定,青稻钱和黄稻钱呢?”
王文更是确信的说道:“臣以为一成为界限合理,一成利钱以上百姓还不起,就会跑,放钱的势要之家也收不回来。”
“一成以下,又没人肯放钱了,青稻钱会甚嚣尘上。”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利钱应该逐渐减少到半成左右,才算合理范围。”
朱祁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当年都铎王朝的亨利八世,在规定借贷利率的时候,也就规定的10%,但是他的政策也人亡政息了。
在热心的爱德华六世的时候,爱德华十分热心的,严格禁止了任何利钱。
零利钱,直接导致了高利贷横行无忌。
直到伊丽莎白一世十三年,才恢复了10%利率的规定,随后累年降低,最后经过了六十年的时间,最终稳定在了5%的利率。
王文是一个很能干的官吏,财经事务并不复杂,王文参加了所有的盐铁会议,在讨论的时候,他立刻就拿出了一个衡量的标准,他也在思考。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利钱多寡,反应了投入与回报的利润,那么诸公!”
“你们猜,在集宁附近,洪武、永乐年间旧军屯、在河套,仅仅是放牧,利钱是几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