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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唐兴是主动申请来松江府市舶司的,这个李宾言,这么好玩的事儿,居然不叫他!
李宾言斟酌了下说道:“松江府市舶司,不比密州市舶司,密州市舶司,好歹有私设市舶可以用,现在一切从头来。”
“各种物料的价格应声而涨,陛下给的银钱,算了算不够用啊。”
唐兴想了想大大咧咧的说道:“不够用,你就割啊,陛下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抓一批,杀一批,抄家!抄家不就有钱了吗?”
“抄家我们锦衣卫衙门,最在行了!”
李宾言摇头说道:“我自己琢磨吧。”
次日李宾言就开始张榜,三百份勘合符,分成几批,每个月六十份,到了八月底正好放完。
这三百份勘合符的消息一出,立刻就炸了锅。
这压根就不够!
而且是一年期的勘合符!明年居然还要来这么一手?!甚至以后都要来这么一手?
这代表,有三成的三桅舶要么今年不远航,要么就得被别人吃一大口,被中间商赚取差价!
费亦应冲进了市舶司的衙门,作为商总,他代表两浙海商,得问李宾言要个说法来。
费亦应眉头紧蹙的说道:“李巡抚,现在大明有五百条三桅舶,这三百份三桅舶勘合,完全不够用啊!”
李宾言也是一脸为难的说道:“你嫌少,我还嫌少呢!”
“但是费商总你也看见了,松江府市舶司啊,这小码头能停几条船啊?”
费亦应立刻就听懂了。
这哪里是码头的问题,这是钱的问题。
李宾言喝了口茶说道:“近来,这物料价格飞涨,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是?停不了那么多三桅大船。”
“费商总,是不是这个理儿?!”
费亦应深吸了口气,知道李宾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费亦应认真的思考了许久,半倾着身子说道:“朝廷营建市舶司,是为了咱们大明好,往小了点说,是为了整个两浙两淮,商舶有序,乃是朝廷朝纲大义所在。”
“这样吧,李巡抚为难的事儿,我来办。”
“就是李巡抚您这个从北衙来,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如若有,尽管说。”
费亦应这话,问的就是李宾言个人方面,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地方吗?或者说,问的李宾言个人所求。
朝廷的差事,李宾言必须要办好,人家是朝廷命官,但是在朝廷之外呢?李宾言是不是有什么私事可以帮忙?
这就卷起来了。
三百份勘合符,他们两浙海商自己吃,都不够!
两淮盐商的商总鲍志敏,刚被窝主群情激奋给打死了,趁着他们没有形成合力,多捞多得,多拿一份是一份。
费亦应问的是,李宾言有什么私求吗?
李宾言放下了茶杯,满是笑容的说道:“费商总这话说得,是人都有私求,没有私求,那还是人吗?”
费亦应满脸笑容的问道:“那是自然,这很合理。”
李宾言继续说道:“孔圣人有所求,孟圣人也有所求,人之所求,无外乎,求我、求外,费商总,李某虽然不才,所求之事,却是费商总给不得的。”
“不知道李某这番话,费商总可曾听懂了?”
费亦应呆滞的看着李宾言,费亦应是举人,他也知道孟子关于「求在我者也」与「求在外者也」的讨论。
求在我者也,费亦应帮不了李宾言,那是李宾言自己去求的。
求在外者也,费亦应也帮不了李宾言,人家李宾言求的东西,在朝堂、在陛下,不是他费商总能够给的。
“听懂了。”费亦应颓然,无往不利的银锭开路大法,似乎不管用了。
李宾言笑着说道:“我为朝廷办差,咱们把朝廷的差事办好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就不要互相耽误了。”
李宾言首先承认了自己有求,人活一世,谁没所求才是怪事。
但是求我也好,求外也好,都不是费亦应能干涉的事儿了。
“费某告辞,市舶司营建之事,我定当竭尽全力。”费亦应离开了市舶司衙门,走出来的时候,有些眩晕。
时代,变了。
唐兴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其实你要是想上下其手,并不忙,而且被按察司追查到的可能很小很小。”
“费商总很显然很擅长此道。”
李宾言却是继续喝着茶说道:“最近物料价格飞涨,我其实可以按较高价位买入,然后要求费亦应按平价返给我。”
“返给我的时候,不用是白花花的银子,可以是杭州府的某个庄园,可以是某些地契,或者干脆是某些产业生意,而且找经纪买办代持便是。”
“无论怎么追查都追查不到我头上。”
唐兴惊讶的看着李宾言说道:“你知道啊?”
李宾言理所当然的说道:“很惊讶吗?”
“我好歹也是堂堂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秩的松江市舶司巡抚!这么简单的事儿,我能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唐兴摇头说道:“你平日里那么憨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呢。你知道还让他平抑物料价格?”
李宾言摇头,这些官场上的规矩,做几年官,都是心里门清儿。
他坐直了身子十分郑重的说道:“这般做,心不安,心不安则不仁,不仁则取不义,取不义则不得始终,安心方可立命。”
唐兴一听李宾言又开始引经据典,就是一阵的头大。
李宾言解释道:“我明知道这样做不对,还非要这么做吗?既然我知道不对,我就不去做,去做对的事,我自然便会心安,心安则立命。”
唐兴还是摇头说道:“不懂,你们读书人说话,都特么拐弯抹角的,翻译翻译,什么叫心安则立命!”
李宾言深吸了口气,仔细琢磨然后说道:“我要是答应了费亦应,他必然有所求,那我是不是得答应?”
“那我不成了跪着要饭的吗?!”
“我还能站着把这个官儿当下去吗?!”
唐兴立刻就听懂了,点头说道:“那必然不可能站着把官儿当下去,说话就不气实,就得受气,就得受委屈。”
“你早这么说,我不就听懂了吗?”
李宾言继续说道:“我李宾言骨头硬,跪不下去,不愿意跪着要饭!就是要把这官儿站着当了!”
“我就这个意思!”
“这就是心安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