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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死后,定稿的《普济方》仍然藏书于古今通集库,但是在宣德年间,一场大火,普济方被烧的七七八八,四百二十六卷,最终只剩下了十九卷。
同样被烧毁的还有郑和在宣德年间,三次上书,力陈开海之益的奏疏。
郑和的三封奏疏只剩下一封,朱祁玉曾经将原件借给李宾言开海权大会的时候,进行了一次援引。
《普济方》在宣德年间已经散迭,这是大明医药史的悲剧。
胡濙的《预防卫生于简易方》也有借鉴《普济方》的地方,普济方中,收录了许多宋元名医散佚的着作,宣德年间的一场大火,这些着作再无见天日之时。
大明朝廷一直以为《普济方》已经散迭成为了十九卷,可是胡濙毕竟是大明常青树,活的岁数大了,自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普济方》在永乐年间成书刊刻后,京口范氏见猎心喜,曾经重金贿赂三经厂的太监,再印了一次,总成本大约靡费了近十万两白银。
京口范氏,乃是地道的诗书礼乐之家,喜欢藏书,范氏原来所求其实是永乐大典,三经厂的太监不敢造次,再印永乐大典,最终范氏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普济方》。
胡濙的儿子胡长祥在太医院履职,胡濙本人也是一个医倌,得知太医院求《普济方》,就联系了京口范氏将私印的《普济方》卖给太医院。
但是范氏将近月余没有动静,所以朱祁玉才有此一问。
听冉思娘说明了原因,朱祁玉的面色缓和,点头说道:“哦,原来是在查点是否缺页少卷,那没事了。”
“还以为他们准备奇货可居,坐地起价呢。”
胡濙写的书信,冉思娘作为泰安宫的贵人也用了印,三经厂所求,胡濙作为大明头号投献派魁首,冉思娘作为泰安宫妃嫔,三经厂的提督太监是兴安,这三号人物在书信上用印,到底谁在要《普济方》不言而喻。
朱祁玉还以为邢州范氏打算行那文统学阀风气,敝帚自珍不给太医院使用,大明学派内部,止投献的风力极大。
胡濙在书信里说的很明确,太医院、三经厂借来凋版刊刻,之后会还范氏天一阁一整套书,这笔买卖范氏不亏,二十万银币,由密云药厂出钱。
冉思娘颇为感慨的说道:“这次是京口范氏家主亲自押运了书籍入京,天一阁藏书都被范氏拉倒了京师,大约有上万本藏书,共计十七万卷有余。”
“京口范氏先祖范邦彦,在绍兴三十一年,带领蔡州百姓开城喜迎王师,范氏全族自此迁至京口。”
“范邦彦的女儿嫁给了辛弃疾,京口范氏历经近五百年,一直是忠孝持家,朝廷所需,无不应允。”
朱祁玉了然,这个藏书十七万卷的京口范氏的始祖,居然是辛弃疾的岳父。
那就不奇怪了。
大千世界,千奇百怪。
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沉迷于止投献的风力之中,作为诗书礼乐之家的范氏,在听闻朝廷需要他家藏书之后,将家里的天一阁整个都搬到了京师。
诗书礼乐之家和公共知识分子类似,本就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个褒义词,但是坏人太多,坏了这两个词本来的含义。
朱祁玉对大明的文官和诗书礼乐之家是有偏见的,范氏所作所为,却是值得恩赏的。
他笑着说道:“很好,范氏路走宽了啊。”
“兴安,京口范氏献书有功,给范氏押解藏书进京所有人头功牌,另恩赏银币五万,赐忠烈之家牌额,按奇功牌恩赏范氏。”
奇功牌大礼包,有很多是用钱买不到的好物,比如大明驾步司最新型的车驾,那就是万金难求,那是身份的象征。
这份恩赏格外的厚重。
古有千金买马骨,今有朱祁玉赐功赏牌,收买人心。
只要肯投献,朱祁玉不吝赏赐。
当然敢作妖,朱祁玉也不吝铡刀。
恩威并重,刚柔并济,方为为上者本务。
冉思娘有些忧心忡忡,叹息的说道:“最近密云药厂出了点问题,先是附近村民以蟑螂灾厄为名,到药厂闹事。”
“而后就是康复新液的成方被泄露,这些人拿了药方也就罢了,还不好好用,私自改方,导致坊间对康复新液多有质疑。”
“密云药厂的账房卷了十万银币跑了,药厂一时间有些周转不灵。”
冉思娘说起了药厂的经营,就是愁云满面,这些事不是巧合,是有人在针对密云药厂。
冉思娘没经历过这些事,所以有些焦虑。
可朱祁玉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而且这味儿很冲。
这不就是典型的官厂经营不利,扑买之后起死回生的致富故事的前置吗?
接下来的流程,朱祁玉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舆情不利,导致大量产品积压,而药厂又发生了账房卷款跑路,无力经营的药厂,只能缩减开支,甚至裁员,生产经营愈加不利,尤其是在冬序之下,更是步履维艰,最终因经营不利,不得不申请破产。
这药厂自然要扑买,扑买到了大善人手中,药厂起死回生再创佳绩,演绎一段活灵活现的致富神话。
太阳底下,真的是没有新鲜事。
当初洪武年间的十八官厂,永乐年间的船厂,现如今不仅盯上了石景厂这类的煤铁联营的官厂,还盯上了私属于泰安宫宫嫔的密云药厂。
朱祁玉啧啧称奇,笑着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真的有人不怕死,非要自己往铡刀下面钻,这种要求,真是闻所未闻。”
“是看朕许久没砍人了,想试试刀是不是锋利?”
“还是觉得鸡笼岛的流放之人太少了,严重阻碍了鸡笼岛的开发?”
“把主意打到了密云药厂的身上,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兴安作为司礼监大珰,自然知道陛下在说些什么,他立刻俯首说道:“倍利,则目无法纪,三倍利,则无法无天。”
“臣去办这事,给陛下和冉贵人一个交待。”
作为大珰,他要给陛下一个交待,那自然是腥风血雨。
这不死一群人,不送到辽东煤铁厂劳动改造,不流放一批人,兴安没法给陛下交待。
冉思娘打量着御书房里里外外,双腿并拢,眼神有些痴缠的看着陛下,她就是在告状,就是在请陛下做主,她目若秋水的说道:“陛下,天色已晚。”
这是发出了作战信号,朱祁玉也需要证明下自己并不需要六味地黄丸,依旧是能征善战。
“随朕来,朕最近在讲武堂新建了个豪奢宅院,刚刚收拾好,朕带你参观参观。”朱祁玉整理好桌上的奏疏,站起身来。
讲武堂设立起居室再正常不过,朱祁玉时常住在这边,而这豪奢宅院,是工部尚书石璞的投献之物,集工部工匠之大成。
相当的豪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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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章节出现了一些问题,罪官送到了辽东煤铁厂去劳动改造,在表达上,似乎是送到了京师的石景山石景厂,我的描写有问题,徐四七在辽东办官厂,是送去了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