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国的咨政院的投票方式是不记名投票,对于一个大型国策的决议,要求三分之二的咨政大臣通过才能推行。
而计票的方式特别简单,左边为同意,右边为反对,只要留下痕迹之后,将票放到纠仪官拿来的盒子里。
王复很快就把票箱拿到了手里,用力的摇晃了几下,然后开始在伯颜帖木儿、和硕、隔干、阿史那合霍等人的共同见证下,一张一张拿出来计数。
“全数通过。”王复眉头紧皱的说道:“再计一次。”
“我这个人向来如此,在这大礼堂里,咱们就是吵翻了天,那也是各抒己见,我不会记恨任何人。但若是通过了决议,出了这大礼堂,阳奉阴违之人,绝不饶恕。”
王复又强调了一遍,咨政院穹顶大礼堂的基本规则。
“再次计票。”王复对全票通过这事,一点都不相信,人心隔肚皮,哪能他一席话语,就得到如此结果?
再次计票的结果,让王复颇为意外,仍然是全票通过。
王复有些沉默,拿起了小金锤,并没有敲响铜钟,而是开口说道:“既然全票通过了,诸位有什么疑问,可以现在问,我一一解答。”
虽然达成共识,但是不代表咨政大臣没有疑问。
第一个有疑问的咨政大臣站起来询问了问题之后,其他人也络绎不绝的站起来,询问着他们关切的问题,王复一一解答。
“叮!”
王复拿起了小金锤敲响了铜钟说道:“分屯别居令,通过。”
“此策事关康国兴衰国运,如果诸位仍然有疑问,可以到咨政大院寻我,我随时都有时间,倘若觉得我这个人不好说话,可以让伯颜帖木儿、隔干台吉、合霍特勤代为询问。”
“我再强调一遍,阳奉阴违者,斩!”
咨政大臣们小声议论的离开了穹顶大礼堂,王复则靠在座椅上,有些迷茫,他还以为分屯别居令,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甚至王复还打算赌点什么,比如许诺五年之内,出让的财富会以双倍的回到他们的手中,用他的信誉作保,来推行分屯别居令。
价值是由劳动创造的,王复丝毫不怀疑,在分屯别居令之下,康国近千万丁口劳动创造的财富是何其的庞大。
可,事情如此顺利,让王复有些出乎意料。
“王咨政困扰什么?”伯颜颇为放松的说道:“是觉得事情太过于顺利了吗?”
王复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伯颜帖木儿倒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颇为澹然的说道:“其实没什么意外的,冒昧的问一下,王咨政一番话语,可能在奉天殿上如此直白的讲出来?”
“你们中原老是讲大道之行,照我看啊,王咨政所言,就是大道之行。”
“其实我心里对这分屯别居令也有疑惑,但是王咨政一番话语,让我茅塞顿开,这颠不破的,才是真理啊。”
“王咨政可曾想过,若非王咨政点破,我们这等蛮夷,能看的清楚?”
“谢王咨政。”
伯颜帖木儿郑重致谢,真心实意,这等庙堂之高的学问,王复不说,他们真的不懂。
王复又认真的想了想才说道:“好吧,无论如何已经通过了决议,那就贯彻到底。”
“必然贯彻到底!”伯颜帖木儿非常确切的说道。
伯颜帖木儿自己有数,他压根就不是能拿主意的那个人,所以他对康国的王位,从来没有企图。
多大的圈,养多少的羊,康国新立万象更新,这康国怎么走下去,他两眼一抹黑。
王复就像是黑暗之中的一把熊熊大火,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王复渐行渐远,伯颜帖木儿与和硕并行。
伯颜帖木儿看着王复的背影低声说道:“咱们的王咨政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对康国多么重要啊。”
和硕满是赞同的说道:“可不是嘛,他习惯的道理,对我们而言,不就等于是长生天的启示吗?这都全票通过了,还又计票了一次。”
伯颜摇头说道:“不不不,这正说明了分屯别居令的重要,没这个分屯令,咱们康国想长远的走下去,根本不可能。”
“王咨政保守了。”
和硕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确实保守了。”
“咱们要不要告诉王咨政?”伯颜犹豫的问道。
和硕眉头紧皱的回答道:“合霍和隔干两个人说的还不够肉麻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但是对于王咨政而言,那些就变成了熘须拍马?”
“有点怪。”
“确实。”
伯颜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其实也蛮好的,谨慎点好,那孔圣人不是说过了三思而后行吗?”
和硕摇头说道:“不是孔圣人说的啊,我记得原话是季文子三思而后行。”
“是吗?”
“不是吗?”
“季文子是谁?”
“无所谓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
陈循听闻了咨政院落锤的事儿之后,把王复的奏疏,连带着他的见闻,一并通过鸽路送回了大明。
鸽路用了三天将两本奏疏送到了嘉峪关,而后用了两天的时间送到了京师,而京师送往南衙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朱祁玉收到了两本奏疏,敲着奏疏,脸色数变,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兴安啊,你说咱要不要让墩台远侯把王复、阿史那仪,还有他们那个孩子王永贞给抓回来?”
“一身的才学,用到撒马尔罕,真的是太太太浪费了!”
“抓!现在就抓!”兴安眼睛珠子一转,非但没劝谏,还拱火。
朱祁玉撇了兴安一眼,还是没有下旨抓人。
撒马尔罕对大明不重要,但是西域对大明极为重要。
撒马尔罕有一个长久而稳定,并且倾向大明的康国,对西域的安定统治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王复还不能抓,他还得在康国继续待下去做他的康国公。
兴安犹豫了下问道:“陛下,臣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说一些豪商觉得陛下严苛,准备图谋出海,是不是让各市舶司巡检司追查一下外逃?”
朱祁玉颇为愕然的说道:“还有这等好事?逃,让他们尽管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