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港有细川胜元的夫人,界港他的亲族,界港更是细川胜元的老巢。
袁彬换的起,细川胜元换的起吗?
李秉看着全副武装的数百人,又看看浑身煞气的袁彬,似乎是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白起。
“如果你要是在先秦的战国时代,怕不是兵家,擅长以杀止杀。”李秉颇为感慨的说道。
和这帮大头兵呆的久了,李秉多少也变得豁达了许多。
大家都是乐子人,就是图一乐,要是锱铢必较,那反而不是乐子人了,岂不是不乐了?
袁彬看着抛锚的战座船,顺着木梯下了舰船,重重的落在了木制栈桥之上,闷声闷气的说道:“那就以杀止杀!杀到他们不敢妄动为之!”
袁彬等人的身影顺着近三十丈的栈桥冲向了界港。
而此时的山野银山,是另外一副场面。
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政,带领着三管领和一众武士,赶到了山野银山,却不知如何是好。
一切预想中的顺利进展,全都没有如期发生,相反,事情变得相当糟糕。
山野银山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城池…
城墙不算高,只有两丈左右,但是这不规则的城墙上,满是火炮。
很多的倭国黔首,站在城墙之上,手持火铳,瞄准了来犯之人。
袁彬征讨安艺国,带走了所有的军卒,留在山野银山的只有倭国窑民。
这些窑民面色黝黑无比,但是他们手并不颤抖,枪口对准了来犯的室町幕府众人。
足利义政毫不怀疑,只要他向前一步,这些黔首们,就会点燃药捻,激射的铅子,会穿透他的胸膛。
窑民在山野银山的生活是否苦楚?
的确很苦,大明索求白银无度,他们就得日夜不辍的为大明挖银矿吹灰炼银。
可是再苦,那也是活着。
窑民不用担心明日就会死掉,也不用担心被扔到石臼里被捣的稀巴烂,变成别人的食物。
甚至那个不言苟笑的袁公方,还教授孩子们一些简单的文字算术,那可是过往倭国的世家才能学习的汉学!
“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的铁炮!”细川胜元握紧了手中的倭刀,眼神中皆是惊疑不定。
情报无误,袁彬五人带着军卒倾巢出动,山野银山一个武士也没有,只有一群骨瘦如柴的窑民。
可是这群窑民手中有火铳!还有火炮!
这些火铳,其实是大明淘汰的部分火器,都被袁彬请旨运来了倭国,守护银山所用。
即便是大明淘汰的火器,那也是倭国少有的火器。
“要不找个人上去谈一谈?”足利义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袁彬是大明人,这一点室町幕府清楚,山野银山的倭人也清楚。
和谈应该很顺利,大家都是倭人,室町幕府作为征夷大将军和日本国王,来接收属于倭国的银山,合情合理。
“嗯。”细川胜元点头。
三五个人卸下了军备,举着一杆白旗就向着城池正门而去,立白旗于阵前,便知接应之处,乃是要求休战、和谈。
但是迎接这三五个人的是数十声枪响。
淘汰的火器威力不足,火药也并非大明新式火药,掀起了滚滚黄褐色的烟尘,还有一股刺鼻的硝烟的味道弥漫。
三五个人猝不及防被铅子射成了马蜂窝,导致了血泊之中,眼神中全是不敢置信。
这帮黔首窑民,他们怎么敢对尊贵的武士大人开枪?!
细川胜元不再等候,大喝一声,示意部众向城寨冲去,他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杀!”
冲锋开始了!
冲锋很快就退了下去。
炒豆子一样的声音在山涧响起,冲锋被铅子迎面兜住,冲锋在前的人,立刻步了马蜂窝的后尘。
冲锋一共持续了三次,每次都被火铳给击退。
窑民其实不会使用火炮,两发火炮炸膛之后,便不再浪费火药,开始只使用火铳迎敌。
火药并不是很多,击退了三次冲锋之后,数百名窑民手中的火铳已经没有了火药。
细川胜元发现了窑民没有了火药,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大声的说道:“上!谁先打开城门,赐家臣食俸!”
细川胜元的指挥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窑民打开了城门。
要投降了吗?
细川胜元嘴角浮现了残忍的笑意,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
窑民非但不投降,还打开了城门,手持略显寒酸的武器,打算出了城寨作战。
之所以打开城门主动出击,是因为窑民并不会守城。
一个面色黝黑,处处皲裂的窑民,举着手中一把磨得锃亮的刀,大声的说道:“山下,都是敌人!”
“今天,他们只能踏着我们的尸体,冲进寨子里,杀掉我们的妻儿老小!”
“杀!”这个眼睛都有些浑浊的窑民,几近于疯狂的举起了手中的刀,撕裂的声音在整个山涧回荡着,目眦欲裂、面目狰狞的窑民,第一个冲出了城寨的寨门。
在这个窑民的鼓动下,所有的窑民毫无章法的冲出了山涧,如同山洪一样向山下的敌人扑去,漫天的烟尘之中,脚步声和嘶吼声直上云霄!
恶鬼一样的窑民从滚滚烟尘中勐地扑了出来,将一个个武士掼到了地上,这些窑民都是黔首,他们毫无章法,手中的武器也有点简陋。
可是手肘、牙齿、脑门都是这些窑民的武器!
战局正在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这些武士们根本抵抗不了窑民求死般的进攻。
“撤撤撤!”足利义政终于意识到了不妙,大声的喊着。
窑民的士气实在是太过于旺盛了,再打下去即便是赢了,也是损失惨重。
本来以为传檄而定,在自家地头上,收回自己的银山,那不是理所应当?
武士们开始撤退,窑民们也是凭借着一时的悍勇,武士褪去,窑民也不敢深追。
那个为首的窑民浑身是血,缓慢的站了起来,用力的吐了一口混着皮肉的血块,看着狼狈撤退的武士们,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随后直挺挺的倒下了地上。
这窑民被武士的倭刀戳了个对穿,全凭一股气吊着,这股气卸了,他便活不成了。
临死时,他的笑容并未散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最欣慰的是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征夷大将军,仓皇逃窜。
足利义政有些懊恼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有内应吗?不是说只要我们到了,他们便会开门投降吗?”
细川胜元损失惨重,并没有理会足利义政。
一个传令兵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声的喊道:“报!报!报!将军,那波京界港被袁公方攻破了!”
“细川守护代的夫人春林寺殿,被袁公方给活捉了!”
细川胜元眼前一黑,上前一步,抓住了传令兵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袁公方不是应该在安艺国吗?”
传令兵将一个发簪和书信,递给了细川胜元,牙关打颤的说道:“这是夫人的发簪和手书。”
细川胜元紧紧的握着发簪,看着信奉上略显凌乱的笔记,那的确是她的妻子的手书。
“袁公方真的在界港?”细川胜元颤抖的问道。
“在。”传令兵不仅打了个哆嗦,袁彬那一行人的如同天上降魔主一样的攻破了界港。
细川胜元无力的说道:“回界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