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屠户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小张屠户确实是张屠户的儿子。”
“这张屠户都入土了,难不成要爬出来,告诉大老爷们,这人真的是我儿子,然后再爬回去?”
“那多不合适。”
“岂有此理!”石亨立刻愤怒了,大明军开拔北伐在即,这头出这等事儿,石亨怎么能不愤怒呢?
但是处于石亨这个层级的军将,又很难了解这样的事儿。
陛下怎么知道的?
陛下显然是一直在关注着京营这些退伍军卒,这才知晓。
“去年就有四个退伍军转民没转成,咱给户部递了条子把事儿给办了,今年就这朝阳门外到通州,这不到二十里的地界里,就有一百三十多人。”朱祁玉把热闹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下。
去年就有,朱祁玉以为是偶发事件,今年直接从四人变成了一百三十人。
朱祁玉走进了小张屠户的家中,小张屠户从军归来仍然是从事的是屠宰牲口,在军营里,学的都是杀人的本事,这选来选去,不杀人只好继续杀猪了,小张屠户的家中,几把利刃挂在那儿,寒光闪闪,显然小张屠户这刀磨得极好,一看在京营就没少磨刀。
只是那几把杀猪刀前面站着几个壮汉,缇骑们为了防止小张屠户惊扰圣驾,打了个前站,把这些能伤人的利器都看了起来,防止发生意外。
陛下不让缇骑们动百姓家里分毫,他们只能站在那儿,挡住这些利器。
“你们真的是,弄这么大阵仗作甚,吓到他们了。”朱祁玉看着缇骑们的样子,就只能叹了一口气训戒了一句。
小张屠户和他的妻儿都躲在屋子里,小小张屠户瞪着大大的眼睛扒着门缝往外看,眼睛里充斥着好奇。
朱祁玉对那个小娃娃笑了笑,那小小张屠户跟见了鬼一样,嗷呜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祁玉略微有些愁眉苦脸,他长得有那么吓人?
这一大早一群缇骑就冲了进来,一言不发,把那些个凶器都看了起来,着实吓到了小张屠户。
不过小张屠户毕竟是打过仗的军卒,走南闯北多年,见过世面,看到来了正主,便走出了屋舍的门,来到了院子里。
“来着何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是报复,祸不及妻儿才是。”小张屠户中气十足,虽然只有一人,但却有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陛…陛…陛下?”小张屠户第一眼就认出了朱祁玉,愣了许久,这打扮虽然与往日陛下操阅军马那一身不同,但是这眉宇间的英气,小张屠户还是认出来了。
“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张屠户身上的气势立刻收敛了起来,刚想跪下行礼,但又知道陛下不喜人下跪,只行了个半礼。
“你是怎么认出咱的?”朱祁玉奇了怪了,他常服行走那么多年,这第一眼被瞧出识破身份的居然是小张屠户。
“草民天天看到陛下,自然认得。”小张屠户颇为诚恳的说道。
石亨在旁,那是长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一进门这小张屠户认出了他石亨,没认出陛下来。
那这件事就麻烦大了!
这京营到底是陛下的京营,还是他石亨的京营?
陛下在看热闹之前,不说热闹,这临到跟前才说明,是不是抱着有枣没枣甩一杆,钓一钓他这个京师总兵官、武清侯?
无论怎么讲!
结果就是到现在小张屠户眼里也只有陛下,还没意识到陛下身后跟着的是石亨和于谦。
小张屠户这三言两语的效果,比刻意安排的马屁,不知道强了多少万倍,日后有人污蔑他石亨如何如何拥兵自重,如何如何威胁皇权,那石亨绝对是不动如山。
开什么玩笑,也不看看他带的兵到底吃的谁家的粮,穿的谁家的衣,领的谁家的俸?
平日里在京营里,一口一个大都督的叫着,其实这军卒心里,陛下还是他们心里唯一的那一片天。
虽然看似是件小事,但对石亨而言,那就是天幸!
若不是陛下在此,他一定上去称兄道弟,以后有事,尽管到武清侯府找他,他能三更解决,绝对不会拖到五更去。
自古,军将领兵在外,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的就是皇帝担心军将们拥兵自重学了那赵大,走到了陈桥驿,披上了黄马甲就入城当皇帝了,这样的怀疑,会让军将们在远征的时候,顾头不顾腚。
这小张屠户一张口,解决了这个千古难题,一句话,抵得过千军万马。
阿剌知院要是知道这么一出,一定会给小张屠户磕头,感谢小张屠户的大恩大德。
石亨又缩了缩脚,往阴影里躲了躲,最好这小张屠户没认出他来,可石亨这体型哪里能躲得了?
小张屠户也认出了石亨来,赶忙见礼说道:“见过大都督。”
“陛下今日要来,是陛下带着我一道来的,你与陛下说话便是,有什么委屈跟陛下说,陛下给你做主!”石亨火气很大的对着小张屠户说道。
这一句话表明了是陛下来给你主持公义,他石亨之前并不知情,有恩给陛下结草衔环。但是石亨也给小张屠户站了台,有什么话放心大胆的说,他这个大都督今天给他兜着。
“咱瞧你这气势,这怎么就被欺负到了黑户这等熊样了?”朱祁玉说了句玩笑话,缓和气氛,小张屠户显得太紧张了,他是皇帝又不是妖怪,又不吃人。
小张屠户也是个壮汉,五大三粗,等闲三五个人对付不了,一看就是锐卒的底子,这横眉竖眼,居然受欺负到这地步还在忍气吞声。
小张屠户赶忙俯首说道:“禀陛下,草民是军伍出身,不能坏了规矩。”
朱祁玉闻言愣了片刻才对石亨说道:“武清侯这兵,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