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令官,去把转椅抬进来,地上凉,快快起来。”唐兴的笑意自从两兄弟进了这中军大帐之后,就再没停过,这李成武一说话,唐兴的笑意更浓。
李家在李老七死后,反而愈加昌盛,这李家两兄弟都不是蠢人,李成武这一开口,便省去了许多许多的麻烦,给即将迎来大明统治的旧港开了个好头。
万事开头难,这开了个好头,皆大欢喜。
唐兴对着起身的李成武笑着说道:“令弟一表人才,听闻其才学,在这旧港也是贤名远播,李氏多英豪,果然名不虚传。”
李成武赶忙俯首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旧港、在南洋,草民却敢说,在才学上再没有一人在我弟弟之上。”
“承蒙天使夸奖,草民惶恐。”李成文赶忙谢了唐兴的夸赞。
军事要靠天赋,读书也是要天赋的,显然李成文在读书这方面很有天赋。
李成武的态度非常谦卑,可是这话里却是满满的自豪,李从文赴明已成定局,那么李从文越是有才能,大明就越重视,日子会好过很多。
唐兴大感惊奇,这一问一答中,暴露出了许多的细节,常言道大人说话小孩少插话,这李成武大了李成文近二十岁,长兄如父,李成文回话,可是李成武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也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颇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可见平日里李成文和李成武的相处,是一种平等的关系。
刘永诚、唐兴和旁人说话,哪个小黄门敢胡乱插话?
夜不收的情报对这个弟弟的收集并不是很完整,李氏有没有兄弟阋墙,这等辛密之事自然难以探听的到。
唐兴笑着说道:“哦?我大明文人墨客才高八斗比比皆是,这话在南洋说的,在大明可万万说不得,这读书人最是难缠了。”
“大明乃是文教鼎盛之地,所以才要前往求学。”李成文见哥哥不说话,只好回话。
李成武多少有些紧张,前几日的火炮轰鸣,这来到大营之后,见到了贵人,有些坐立不安,腚只挨着半个凳子。
不卑不亢的弟弟,略显紧张反应慢半拍的哥哥,唐兴和刘永诚多精明的两个人,便是看出了些许猫腻来,这李家这李从文担任的角色,显然是非常重要。
而后唐兴、刘永诚对重设旧港宣慰司一事,和两兄弟深入的交换了意见,而这悬而未决的宣慰使人选也算是确定了下来。
刘永诚、唐兴从松江市舶司出发之时,可是带了大量用过印的空白敕谕,这也是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时候的惯例,大明官船在海上飘着,很多事,都由提督内臣和番都指挥决定,即便是有了鸽路,依旧是通信来往不便。
皇帝人在京师,又不了解详情,鸽路三言两语说不明白,不稽而决为君者大忌,不了解情况胡乱的下命令,就是不折不扣的昏君行为,擅长国家之制的于少保,在上谏皇帝中也将以稽为决的重要性。
比如宋高宗赵构,绍兴十年,宋高宗不了解前线战况,十二道金字牌一日之内,送到了前线,让岳飞班师回朝,在朱仙镇的岳飞,看着仅仅数里之遥的开封府,不得不班师,赵构后来知道前线在打胜仗,立刻反悔了,又下旨让岳飞继续进攻,可战机稍纵即逝,大宋军也已经班师。
而李成武领了册封的敕谕,受封为了旧港宣慰司的代镇,印绶火牌等一应信物,都要等待大明朝廷闻讯后,皇帝朱批后,再送抵旧港,到那时,李成武才会从代镇,成为真正的宣慰使。
李成武上任代镇之后,变得更加忙碌。
李成武初上任,那忙的不可开交,还没动身赴明的李成文也一直在帮着哥哥处置公务。
李成文拿起了一本文书说道:“这宋桑港的港口的摊位,汉人的摊位在后面的往前挪一挪,在前面的就不要动了,大明军来了,人心惶惶,坊间多有流言,这摊位要变,让给刘天和那群商贾,我觉得没必要让。”
“相比较他们海外弃民的身份,咱们旧港汉民,能算大半个大明人,总比他们半个大明人要强一些。”
“嗯。”李成武稍加思忖,笑着说道:“的确如此,咱们可是大明的旧港宣慰司,他们只是侨民。大明军忙什么呢?两位天使也不训话,弄得我这心里没着没落的,也不知是对是错。”
李成文面色复杂的说道:“大明水师在剿匪平盗。”
“两位天使对旧港,乃至马六甲海峡遍布海盗之事颇为不满,而我旧港宣慰司只有衙役,并无兵丁,就是想剿匪,也是有心无力,两位天使带着军卒,剿匪平定海盗去了。”
“用唐国丈的话说,这盗匪就在眼前,不剿难受。”
李成武眉头稍蹙的说道:“那这助军旅之费,需不需要我们旧港宣慰司出?大约需要多少?咱们也好提前准备。”
李成文也不是很确定的说道:“不知道,两位天使没说,我问问?”
李成文遣人询问助军旅之费之事,得到的回答反而是天使的训斥,天使强调:大明水师是在大明的地界剿匪!旧港宣慰司,按时交税纳赋便是。
大明军来了,青天就有了,这本来就是李成武剧本上的内容,李成武开始还以为大家都默契的湖弄一下百姓了事,比如之前陈寿延绑了满者伯夷国的王孙出清旧账,都是戏而已。
李成武和李成文两兄弟,万万没想到,大明来真的!
这青天,大明真的要做!
盘踞在马六甲海峡二十多年的海盗们,再次迎来了他们的天敌——大明水师。
疏通针路,是刘永诚和唐兴带的皇命,剿匪是疏通针路重中之重。
这也就是李成武和李成文久在海外,不了解大明军的做事风格,集宁之战、河套之战、平定南衙僭朝叛乱、郡县琉球交趾、王化鞑靼、重开西域等等,这些景泰年间的大事,大明军或多或少都要剿匪,剿匪是政治胜利极其重要的军事行动。
遍地都是响马的山东地界,却是衍圣公,曲阜孔氏所在之地,便是莫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