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建成浑厚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四弟所言极是,薛氏即灭,天下侧目,父皇再要下诏招抚众人,定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如此的迫不及待吗?百战之功就凭这几句话就弄想给我没了?李世民笑笑,心中满是不屑,李建成话音未落,他便顺势举杯笑道:“父皇英明神武,众人同心同德,方能建此功勋,可惜,未能擒了薛举父子来京献于父皇,儿臣也敬父皇一杯,还请父皇恕罪。”
李元吉哑然,李建成瞅了瞅李世民,笑而不语。
李渊的笑容和儿子们很像,只是多了几分沧桑和温煦,少了几分倔强和凌厉,要不怎么说李建成和李渊最像呢,因为他们的笑容确实非常接近,少的只是岁月的沉淀而已。
李渊缓缓举起酒杯,“世民劳苦功高,何罪之有,来,你们陪朕饮了这一杯,世民所言不错,所谓同心同德,方能成就大业,只要你们兄弟和睦相处,又有何事能难得住朕?”
一杯酒饮下去,各自滋味儿不同。
李渊饮在嘴里,绵软悠长,确实不愧是蜀中佳酿,李建成饮在口中,觉着有些烈,就像对面那个兄弟一样,很难合适的咽下肚中。
李元吉呢,一口饮下,腹中如火。
而这酒喝在李世民口中,却是涩的人难以下咽。
两个兄弟想在父皇面前掩盖他的功绩,意思嘛也很清楚,让他不要太过得意。
父皇那些话说的是什么呢?同心同德?哈哈,是不想他再追究之前诸事吧?
刘文静死的那么冤枉也就算了,此人孤芳自赏,桀骜不驯,早晚都会是如此下场,没什么可惜之处。
可齐王强闯秦王府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不成?
那我要是带兵冲进了太子府,是不是也能轻描淡写的放过去?
房玄龄等人被逼外逃,杜如晦在人家门口挨了棍棒,现在还趟在床上呢,那是他秦王府的长史,这些时日京师中有多少秦王旧部入狱,有多少人被调任他方,又有多少人遇刺?
我才刚回京师,没怎么跟那些鼠辈算账呢,您就先来一句一切都算了?
李世民咬着牙将一杯苦酒咽了下去,那爽朗的让人一见心折的笑容渐渐在他年轻的脸上淡去。
同时这殿中的父亲和兄弟,在他眼中也淡的快看不到什么影子了。
不管这酒喝在各人嘴里滋味儿如何,殿中父子四人推杯换盏,着实是喝了不少,正事没怎么谈论,今日这场酒宴,只能算是给李世民接风洗尘。
歌舞声声之中,微醺的李世民拒绝了父亲要他留宿宫中的挽留,辞出宫廷。
虽说宫中一场宴饮,让他感受到了比这冬天还要冷上几分的寒意,可他毕竟回来了长安,他的功绩也不是什么人想抹除就抹除的了的。
之后必定有着诸般赏赐加身,只是积攒下来的一口恶气该怎么出,下一步又该怎么迈出去,都需要他静下来好好思索一番。
这个时候李世民很镇定,丝毫也没有孤立无援的感觉,因为秦王府众人是他最可靠的保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心思敏锐,长孙无忌兄弟才堪大用,他的身边也从来不缺攻城拔寨的猛将。
而他在长安中的外援也并不比东宫太子少上多少。
有了这些,他不会惧怕任何人,即便是他的父亲……
李建成,李元吉两个也在不久之后告辞出来。
太子驾辇当中,李元吉终于发起了牢骚。
“大哥你瞧他那副模样,好像谁都不如他一般,可惜,捷报来的早了些,要不然……”
李建成眯着眼睛摆了摆手,轻斥了一句,“莫要胡言。”
半晌,辇中传出李建成一声轻叹,“二弟领兵之能,吾不及也……”
李元吉的声音响起,“当年杨勇也不及杨二?我看不见得,若杨勇在位,又如何有我李氏出头之日?”
李建成笑了起来,“阿弟确实是长大了,此言殊为有理,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可惜,以二弟之才,若能全心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说到这里,李建成想了想,扬声道:“来人啊,明日送些温补之物去给秦王妃,一来呢,为秦王解乏,二来,探望一下杜长史。”
侍从应了一声退下,半晌,辇中传来李元吉不满的嘀咕声,“哼,大哥倒是好心,只是人家不见得敢入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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